祖母（1/2）
第六章
明日一早便要进虞城见戚皇后，姬幼澄自然要好好收拾一番。虽然她每到一个驿站便要沐浴洗发，但在常娘看来那样收拾程度只是在旅途中的将就之举。
常娘伺候着姬幼澄在浴室里洗了大半个时辰。
美人榻上已经铺好了羊毛毯，姬幼澄感觉自己就像一条咸鱼一样，躺在那里被常娘她们翻来覆去，一遍一遍地涂着各种各样的香膏。等到她觉得自己已经差不多入味了之后，常娘终于是给她穿上了亵衣亵裤。
这个驿站的地龙不太好，常娘便生了熏笼放在榻上，给姬幼澄取暖。
姬幼澄半倚着熏笼，拂夏跪坐在她的一侧拿手炉给她烘着头发。常娘从箱子里拿了一件鸭卵青的圆领对襟小袄，一件银红色的坦领半臂，一条香秋色的六幅裙，外加一条同样是银红色的披帛。
“公主瞧这一身可好？”
姬幼澄过来也有一两个月了，大致感觉到大卫王朝的风俗人情与她记忆中的唐朝很是相似。而且原主的品味也是极好的，对于她所留下来的那些衣服，姬幼澄都挺喜欢的。
她打量了几眼常娘给她挑选的衣服，挺好的，若是让她自己来挑，倒不一定比得过常娘的眼光。
点了点头，“就这一身吧。”
“是。”常娘将衣服放在一旁，等一会儿伺候姬幼澄睡下之后，她便和扶夏她们将衣服熏上浅棠香。那是当年戚皇后亲手为公主调制的香。
姬幼澄有一下没一下的盘着手中的琉璃串，微微蹙眉。
对于明天与戚皇后见面的事情，她还有些小小的紧张。毕竟戚皇后那可是个传奇的女子。
当初大晋末帝暴虐不仁，群雄起义。姬家与戚家两家并大，成掎角之势。戚沅音是戚家的小女儿，却跟着父兄上证杀敌，征战沙场，是名噪一时的女将军。但戚家却在秋水城一战中伤亡惨重，戚炎所有儿子全部夭折。戚炎虽有丧子之殇痛彻心扉，却也对唯一的孩子戚沅音更加爱护。
彼时天下一分为二，戚家与姬家隔汒山而治。姬家虽然没有戚家伤亡惨重却也只剩下了一个成了家的和两个尚未成家的儿子。众人皆云，姬家没有成亲的老三姬平和老五姬权谁得了戚沅音，便能得天下。
果不其然，姬平与姬权皆派人向戚炎求娶戚沅音。戚炎气不过自己的女儿变成姬家争夺权利的筹码，便一气之下，放出话来，要自己要称帝，还要立戚沅音做皇太女。
但最后的结果却是，美人难过英雄关。戚沅音还是嫁给了姬权，而得到娇妻的姬权也曾立下重誓，此生只娶妻戚氏，绝无异腹之子。夫妻二人协力共造了大卫盛世，虽然戚皇后一直只有元昭太子一人，但卫成帝依旧未曾破誓言。
直到和丰二十年，卫成帝醉酒宠幸了一名宫女，宫女珠胎暗结，戚皇后大怒。后宫中传言，戚皇后要毒杀那名宫女。前朝众臣闻言，上书陛下，言太子已到志学之年，却无兄弟姐妹，为大卫皇室繁茂，且母凭子贵，那龙胎也是姬家的血脉应当留下。且皇室子嗣不丰，也不是好的征兆，几百年前的大楚不就因为一帝一后，没有后妃，皇氏倾颓，宦官与外戚交替把控朝政，最终亡国。
此时已经无人再提当年的誓言，最终，那孩子还是被生了下来，便是如今的安王姬焘。有一便有二，这个誓言破了之后，卫成帝的后宫也扩充了起来，与别的皇帝也无甚区别。但戚皇后依旧是守在永明宫，直到元昭太子妃也殁了，帝后才分居长安与洛京。
……
常娘瞧见姬幼澄皱着眉头，以为她是近乡情更怯，不知道明天该如何与戚皇后相处。
“公主是否在忧虑明日如何与皇后相处吗？”
“常娘。”她将愁眉略展，抬头望向常娘，一双美丽的大眼睛在烛火的熏染下，显得亮晶晶的，“我这些年过的太糊涂了，祖母和母亲都是少有美名，而我……，他们都说我性子古怪难以相处，再加上乐康姑妈的事情，我已经成了整个长安的笑话。”
“是那姓高的有眼无珠，错把鱼目当珍珠罢了。”姬幼澄近来性子已经改了很多，但常娘还是不敢放肆，想去摸摸她的发尾表示安慰，却最终还是没能伸出手来。
常娘看着姬幼澄那张美丽小脸想，论样貌乐康连她的一半都不及，而同是公主，姬幼澄却还要有自己的汤沐邑呢。高家唯一看重乐康的不过是她的哥哥，现太子姬长风罢了。只是陈王和潞王虎视眈眈，太子尚且不敢嚣张，他高家便巴巴地凑上去，也不怕大树倒了压死他们。
“公主莫要忧虑，多年未见，皇后怜爱您都来不及，如何会因为那些小人而厌烦您呢。”
“你说的对，是我庸人自扰了。”其实姬幼澄才不会告诉常娘，她并怀疑戚皇后对“姬幼澄”的爱，但是她这个冒牌货，还是有点心虚。
姬幼澄靠着熏笼，全身暖洋洋的，不由得困意来袭，伸手掩唇打了哈欠。夜色渐深，往常这个时辰，她都已经入睡了。
“时候也不早，公主早些休息吧。”常娘见她昏昏欲睡地样子，便要伺候她就寝。
第二日一早，盛装打扮的姬幼澄便出现在了驿站前。她原本就长得好，再经过一番修饰，整个人更是美得惊心动魄。萧敛一出门廊看见她，也不经让视线在她身上停留了片刻。
“公主大安。”他朝着姬幼澄拱了拱手，微微颔首，算是行了礼。
“萧司业安好啊。”姬幼澄也朝着萧敛还了一礼，她今日心情很好，绷了许久的脸也露出了点笑容。因为今日清晨，她又被自己美到了。这张脸真是上天恩赐，即使她已经看了两个多月，她还是会被惊艳到。
互相问过安后，她也飞快地打量了一眼萧敛。今日萧敛也要去拜访戚皇后，自然也穿的正式了几分，一件紫棠色绣三禽图的圆领袍，称得他面如冠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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