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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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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费里!天哪,费里!……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注:原文意大利语。)

“Schwarz机队领队,一架敌机飞到了你的后方,高度在六点钟方向,结束。”

“听着,罗维诺,我听不懂你说的话。你现在得停止恐慌,他还在呼吸。”

“马上就好。”路德维希将飞机调整成近乎垂直向下的角度,猛然转向而后开火。那架Mustang没有任何还手之力,直接在清亮的蓝天上爆炸成了一团地狱之火。路德维希飞越过那些掉落的碎片,然后立刻而坚决地冲向下一架敌机。

“你在开车时必须让他保持温暖,像现在这样保持着压迫他的伤口。别把压迫物取下,罗维诺,明白了吗?”

“Schwarz领队,你飞行波动太大。我完全无法跟住你的机翼…”

“我很抱歉,先生,我不知道…刚-刚才只-只是…只是一个失误…我发誓,先生,如果我一早知道他是你的…”

路德维希几乎在对着他的防护面具咆哮。“你得跟上,Schwarz二号。你必须完成你那该死的任务,组织他们前进!”另一架Mustang打着旋儿烟尘滚滚地坠落了。路德维希并没有获得多少成就感,他又一次迅速冲向了另一架敌机。

“我不……我们不能跟他们走!Ma è una pazzia! 万一他们……”(Ma è una pazzia: 这太疯狂了)

“太多敌机了,Schwarz领队!中尉,你正径直飞向——贝什米特,你他妈的在干什么?”

“罗维诺,他们会将费里西安诺送到最近的医生那里,然后马上离开。他们只是士兵,不是党卫军。他们不知道你是游击队员。”

路德维希停不下来,他被敌机包围了。敌机的数量完全超出了他的机队。但他无法控制自己,他就是没法停下来。这种熟悉的,让人宽慰的混乱是他唯一得以几乎停止回忆,摆脱恐惧的方式,但也只是“几乎”。路德维希朝他的对讲机咆哮着。“我是机队的指挥,所以你必须听我的命令,Schwarz二号!与敌机交战!”

“他们刚刚拿枪射他!我怎么可能信任他们?我为什么要信任你?”

转向,开火,俯冲,上行。搞定一架,继续下一个。与机队保持联系,集中精力,呼吸。“Schwarz领队呼叫队员。我们不能退缩,要逼迫他们撤退,这是命令。”

“因为你无可选择,如果有可能,我愿意为他去死,罗维诺,但我也只能做到这么多,现在快走!”

只有在蓝天上飞驰时,路德维希才不会感到魂不守舍;只有当所有敌机都被打倒时,他才能停止回想,这时,一个暴怒的声音穿过对讲机,直冲他的耳鼓膜。“地面控制呼叫Schwarz领队。你马上带着你的机组返回基地,马上!”

一降落到基地,路德维希立刻离开了飞机,他血脉贲张,气愤得将飞行帽一把摔在地上,而后立马冲去质问他那正在爬出机舱的僚机驾驶员。路德维希抓住了他的前襟,使他的脚几乎离了地,而后一下将他摁在机身上说:“你不许在战斗中途问我任何问题,明白吗?绝对不行!”

僚机驾驶员看起来愤愤不平,但路德维希感到他的眼里闪耀着火光,而后停止了怒视,将头撇到一边。“是的,先生。”

路德维希激烈地甩开了他,而后转过身,在手下队员的注视下正步走出飞机场。他直接走向指挥蓬,又一次去解释他的行为。

当路德维希刚刚回归时,军队并没问太多的问题。对于这一点,他非常感激。他们接受了他编的逃亡故事,将他送到了下一个基地,并很快让他回归了作为飞行员的本职。回到了久违的规律生活,路德维希每一天都过得像以前那般黑白,单调,重复而无趣。然而,有些东西确实改变了。曾经,一切都是那么简单。他为责任而飞,为国家而战。他是德/国空军冉冉升起的新星。他没感受过真正的爱,也没见识过真正的恐惧,更不知道那双琥珀色的大眼睛在晨光升起和夕阳落下时闪闪发光的样子。而现在,当路德维希飞行时,他总是控制不住地开火以平息自己的焦躁。燥热与愤怒在他的血管奔流。他只想将自己的思绪强行拉开,可即使他自己,也不明白自己究竟是想记起还是想放弃。

@狸猫太子君翻译部分

但现在,所有关于费里西安诺的记忆都被玷污了。所有他在阳光下微笑的影像都被他坠落和流血的画面撕破然后变为一片空白。他脸上的快乐与纯真被扭曲的可怖和无言的愤怒所取代。他清亮的笑声和歌声被他无望喘息淹没了。这些时时在路德维希的脑海中打转,这些循环着、不可避免的事件回放,这无止尽的;痛苦对他的折磨,无法逃离的记忆。那一声枪响,那缠绕在费里西安诺的美丽脸庞上的痛苦,他努力战胜它并坚持睁开眼睛的样子,是望着路德维希就好像在无声地求助的样子。

路德维希什么也不能做,他只能将绝望的双手紧贴着费里西安诺。别无一物似路德维希面前塌陷的世界,正如那彻骨的、令人作恶的恐惧不似他所知晓的任何一物,正吞噬着他的肉体和意志。无所如在德军巡逻队面前,他叫喊,他迷惑,他们为他们愚蠢的、不得要领的、毁灭性的错误道歉。当罗维诺在他身边无比恐慌,当路德维希强迫自己抱起费里西安诺与士兵们一起赶去医院,当路德维希看着费里西安诺离开,那超越了他能想象的所有恐惧,超过了他认为可能的所有痛苦,超脱了他曾敢让自己相信的一切希望。

每次记忆的轮盘再度旋转,路德维希的心都在告诉他同一件事。没人能幸存于此,他知道没人能活出来。那么他为什么还要拒绝相信?也许是他内心深处明白,要是他相信了,那么他将什么也不剩下了。他不能带着那些活下去。事实上,路德维希只为一件事活——确定费里西安诺是否还活着。但没有知道的途径。这些快要将他扼杀。所以每一天,路德维希做着他唯一能做的事,他飞上天,他做着他的工作,他试着记住,试着遗忘。

?

路德维希缓慢地走在那条水泥路上,一面是从瞭望塔和巨大的钢铁筑成的飞机库,一面是开阔的飞机场。路德维希被分配到的这个新基地在费里西安诺的村庄的更南边,临近奥/地利边境。德军在意大利失去了太多土地,在南部失去了太多基地,没有地方可容纳他们了。机场的一个小区域被提供来当做一个临时的党卫军甚至某些时候是盖世太保的基地。亲近这些人不太容易,正是这个主意让路德维希觉得自己的每一寸肌肤上都爬满了厌恶。没有一个飞行员喜欢这个安排。但接着,正如路德维希所意识到的,无论如何这些意见也起不了作用。路德维希曾以为他们很有影响来。现在是明白了,他们都是傀儡。

路德维希用力戴上他的手套,忽视其他飞行员时不时向他投来目光和他们低声的议论,还有他经过的所有队员。他习惯了所有给他目光和议论。他是那个聪颖年轻的中尉,他不仅在被美军击落后活了下来,还从他们那儿逃了出来。他曾经是那个严格的、可靠的、刻板的空军队长,将他的小队置于危险之中,几乎不可战胜的境地,但仍然成功地冲出了突围。他被畏惧,敬重,误解——但路德维希不能诅咒任何一件事。

路德维希继续在飞行前做好心理准备,将自己置于正确的位置,渴求白噪声(用以掩盖令人心烦的杂音) 和战斗的血色狂暴。试着不去想,或者什么都不想。那张照片还留着他的夹克里,还有那朵花儿放在他的口袋里。当他差不多走到一群站在十字路口的飞行员中间时,他几乎什么也没注意到。他们都安安静静地站着,看着不远处的一辆车,几个穿着灰色制服的党卫军围在那里。路德维希停下了脚步。“这儿出了什么事?”他对着聚集起来的飞行员们喊,“你们这些人是没事干吗,要在这儿看秘密警察?”

飞行员们惭愧地看着他,只有一个人——另一个中尉——说话了:“他们抓了个人,一个飞行员。”

路德维希眯起眼睛:“一个飞行员?但为什么……”当车门打开,一个穿着美空军服的人从后座上被拖了出来时,路德维希心头一紧他勉强能走路,两只胳膊分别被两名党卫军架着。他的外套前面被烧焦了,他的头发上沾满了血。他没有力气对抗他双臂上的禁锢。路德维希还记得自己是如何被礼貌地带进美军基地的,现在怒气与厌恶的浪潮几乎让他窒息。那中尉的声音在他身边响起,将他从愠怒中拉了出来。

“他们抓的是魔术师。”这一小队飞行员沉默地用惊讶和充满敬畏的目光注视着。“看来这次他是没法儿凭空消失了。”

这位美国飞行员轻轻抬起头,路德维希震惊地抽了口气。他身边的那个人是对的——这就是魔术师。击落路德维希的那个美国飞行员,那个愉快地与他交谈的人,他用一种古怪的、傲慢的礼仪对待他,他将费里西安诺的照片放进路德维希的口袋里。中尉阿尔弗雷德?琼斯。看起来快要死了。路德维希为这句酸溜溜的嘲讽和可怕地交织在一起的命运而摇摇头。“他什么时候被击落的?”路德维希问,“为什么我们都不知道?”

“显然是北部的空军中队,在边境的。党卫军说他击落了他们中的七个人。”

路德维希惊讶地难以置信地看了一眼那个人。他没能听清。这不可能……“七个?”

中尉点了点头。“这就是为什么我们没听说这消息,我猜。党卫军审问了他。什么也没问出来。所以现在盖世太保要试一试。”

路德维希感到恶心和疑惑:“看在上帝的份儿上,为什么?他只是个美国飞行员……我们每天都会将他们击落!”

“你没听说吗?他跟意、大、利游击队合作。”中尉摇摇头,往地上啐了一口,“谁知道这些混蛋是怎么得到这些信息的。”

路德维希感到他的血液和肌肉都因为震惊而凝固了。他一瞬间回想起费里西安诺的话——“有人告诉我了这消息,但那都不重要……”——在那次深夜里疯狂的逃亡中,那次让人难以置信的与费里西安诺的再次相遇时,在路上时那慌乱而可怕的折磨着人的时刻,路德维希勉强有适当的时候询问费里西安诺是怎么找到他的。但现在,路德维希知道了。是琼斯。一定是他。路德维希握紧拳头,美军中尉的画面在燃烧,流血和破碎。他指甲陷进他的皮肉里。“这不对。”

“不是由我们来做决定,对吧?”

军士们将琼斯从路上拖下了,拖进了一个狭长的灰色的被设计来给党卫军使用的建筑物里。当他们经过的时候,路德维希的视线与琼斯短暂地相遇了,但他想知道那双绝望的眼睛是否真能看见任何东西。这就是那个告诉费里西安诺路德维希在哪儿的人。这个人就是路德维希为什么现在还保持自由身,还站在这儿,看着他被抓去审问和拷打的原因。愤怒和悲伤以及彻底的无望都砸在路德维希身上。将他拖垮,让一切他曾认为他所知的荣耀、使命和忠诚击化为齑粉。

“走吧。”他身边的中尉说道,飞行员们开始慢慢散开,他们低下眉头。“我们有一个任务简报。”

路德维希不情愿地走开了。

.

又一次飞行,又一个忘记的机会。但今天这里没有军用飞机,也没有空战让他迷失在里面。愤怒和挫败无处倾泻,路德维希盯着他基地里的房子的深色天花板,无法入眠。有太多负面情绪交结在他的皮囊之下,太多杂糅的想法在他脑海中赛跑。路德维希从未像这样思考事情,从未有这样的情绪。自从他见到费里西安诺之后,立场模糊了,一切都不在正轨上了。连同始终存在的思绪和恐惧,以及费里西安诺的模样一起,而他也无时无刻不在想着琼斯中尉。他惊恐的、无神的眼睛,他残破的身躯被拖进审讯室。路德维希不愿去想,但他知道审讯室里发生了什么。他知道盖世太保并不代表这个国家真正的精神,他也知道他们是以什么的名义来做这些。阿尔弗雷德?琼斯是个好人,他不该经历这些。路德维希在他窄小的床上辗转反侧,脑海中繁杂的事情让他难受,也试图告诉他——这里有成千上万的好人不该每天经历战争中的一切。这就是战争。路德维希试着替它辩护,但他不能。因为这是他在这境遇下唯一能做的事。既然费里西安诺能为了他而变得如此勇敢,那么路德维希也同样能做一些勇敢而正确的事。他睡意全无。翻身下床,他很清醒又坚决。他做了个决定。

这些建筑物不是设计来供盖世太保使用的。这里没有不真实的一排排门锁。洁白的墙壁后面也没有密室,这里只有一条长长的点着灯的走廊。门通向有窗户的房间, 无关紧要的人员无视了这个高大的穿着灰制服的,穿过空旷的大厅的金发男人。路德维希目不斜视,他挺直肩膀。如果有一件事他是他这些年从军队里学到的,那就是要是你看起来像是该在这个地方的,那么就没人会问你什么。他的脉搏跳得很稳,他的目光坚定不移。他感觉就像是在飞行中途——时刻预备,态度坚决,准备充分。毫无畏惧。

路德维希一个急转弯拐进了另一个长廊,他的内脏都跳了起来。大厅的另一半灯熄灭着,将尽头笼罩在黑暗中。这里空无一人,一片死寂。路德维希深吸了一口气,接着快步向前走去。他的脑子勉强能意识到他自己在干什么。飞行员不允许进入基地的这个部门。他不知道要是自己被逮到该怎么解释。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向自己解释。他究竟是在干什么,试图找到那个美、国飞行员?那为什么这个一下子变得那么该死的重要?

路德维希来到了右侧的最后一扇门前,唯一一扇门,有文件夹附在一个临时的小锁上,小锁悬在门把手上方。路德维希转过身,回头复又看了看大厅,他的眼睛扫过所有阴影,他的耳朵捕捉着每一声回音。这儿什么都没有。他挑了挑眉,奇怪地发现他被军队里欠缺的安保所放走了。是的,虽然还有几个小时就要到早晨了,但也不该这么容易就来到一个重要战俘的房间而不受丝毫阻拦呀。路德维希转回身在渗进大厅的昏暗灯光下仔细检查着这扇门。因为这些房间都不是设计来作为牢狱的,所以还没有合适的锁。而门闩也太易损,以至于起不了多大作用。

路德维希仅仅握住门把,缓缓推了推,然后用胳膊奋力击打那把锁。锁在门上裂开了,路德维希轻蔑地将它掷在地上后进入了房间。

白色小屋子里更冷。冰冷的消毒水的味道弥漫在空气中,混合着淡淡的血腥味。只有一扇高高的窗户中投进一束光,显示出这里除了一张桌子立在中央,一张铁床靠在远处的墙边,而这里,还有在让人不安的寂静中和惨白的月光里,躺着的的阿尔弗雷德?琼斯路德维希赶紧走过去,胸中夹杂着放松与害怕。琼斯闭着眼睛,他的呼吸很微弱。路德维希不知道他是不是睡着了。

“琼斯中尉。”

琼斯没有睁开眼睛。他用低沉破碎的语调回答道:“姓名,阿尔弗雷德?琼斯。军衔,中尉。编号,501/7。”他的声音轻微而嘶哑。

当然……军中纪律规定的仅能回答的三件事。路德维希在被俘虏的时候,也采用过同样的策略。美、国士兵们得比他做得更多——得让自己在数小时的审问中保持清醒。而他们就从没尝试过任何像这样的事。“琼斯。我需要你告诉我些事。”

琼斯呼吸急促,握紧拳头。“姓名,阿尔弗雷德?琼斯。军衔,中尉。编号,501/7。”显然他认为自己还在被审讯。

“不,听着,我……”

琼斯提高音量。“姓名,阿尔弗雷德?琼斯。军衔……”

“该死,听我说,我不是审问者。我的名字是贝什米特中尉。”琼斯没有回答。“路德维希。”路德维希解释道,“路德维希?贝什米特。”

琼斯一下子睁开了眼。他的眼睛里充满血丝,蒙上一层伤患的阴影,疯狂地四下张望,最后目光停留在路德维希的眼睛上。“路德维希……德、国飞行员……费里西安诺……”

路德维希点点头,松了口气。如他所料,琼斯与费里西安诺交谈过。“是的。”

“你在这儿干什么?你逃跑了?怎么做到的?”琼斯缓缓地问,他的话含含糊糊。

“我希望你能告诉我。你就是那个告诉费里西安诺我被关在哪儿的人吗?因为如果是你,那我就是为你而来。”

琼斯发出了一声低沉而沙哑的喘息,也可能是笑声。“我明白了。原谅我没为你被释放而表示庆祝。”看起来组织语言对琼斯来说更困难了。“我对德国士兵问好的习惯不知怎的,最近被打破了。”他突然开始喘粗气,攥住他的肩膀,他的脸上纠结着痛苦。他健康状况很不好,但跟看上去差不多糟糕。看来盖世太保们还没有来这儿,要是他们来了,他会比现在这样更糟。琼斯的状态看起来是迟钝和无力的。路德维希听说过党卫军对战俘进行逼供时用的药,他想知道琼斯能记住多少这次谈话的内容。

“我很抱歉。”路德维希诚恳地轻声说道,“我只是想让你知道……知道……”

“什么?”

知道什么?路德维希现在能做什么?看见阿尔弗雷德?琼斯在路德维希自己的军队手中承受着药物的痛苦,他就立即明白了。他不能再把这个人留在这里了。“我会还我欠你的。”

琼斯愤怒地用充血的眼睛看着他。“我们……走着瞧吧。”他忍不住咳嗽了起来,脸撇向一边。路德维希点点头走出门,走在长廊上的时候经过了一个低等级的党卫军。他厉声向那人喊道:“右边的最后一扇门。修修那该死的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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