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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第三十六章(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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叹息声凌风骤逝,待她回神,发现那盏河灯早已不见,徒留洞中清水漾漾。

应是被风吹走了吧。

也罢,明日就能成真的,也算不上什么愿望了。

她想象着他称帝的情景,他那么好看,随随便便站在那里,神是沅芷澧兰,态是光风霁月,颜是竹青松瘦,色是霞明玉映。

宛若天人。

她爱的人。

不知何时又下起了雪,扬洒天际,无穷无尽。

冰面迎着月光在她身后投下了一个孤绝的剪影。

是片片相思坠满地,一影成双无人提。

天亮了。

段槿煊已在窗边枯站了一夜。

明黄的龙袍上沾满了霜,再暖的地龙也难以融化。

心是冷的,骨是冷的,血肉肌肤都是冷的,哪里还暖的了呢?

心肺已经疼到麻木,如若不是愈加浓重的血腥味,她不知道自己何时又吐了血。

手往嘴边随便一抹,鲜红的血,惨白的手。

两种颜色交织在一起,让她又想到了两样同色的事物——

红梅、白雪。

多么美的颜色。

红白之中有一林,林中有亭,亭里二人,人前是琴,琴声已亡。

白红之际是一林,林内有亭,亭中二人,人间是茶,茶香已消。

人远,林静。

人往,亭空。

人去,琴断。

人走,茶凉。

是的,他还会回来,但那个他,再也不是她的君则了……

不……

她从来没有拥有过他。

默默握起拳,藏住了那惨绝的鲜红。

有隐隐的厮杀声传来,她一顿,转身唤来了宇谦。

年轻的宦官安静地立在身前,不悲不喜,不忧不愁。

她看着这个自她出生那日起便陪在她身边的人,心中有千万句话想要对他说,但最终还是凝成了一声沉重的喟叹。

她翕唇,“宇谦……”

“小姐什么都不用说,奴才都懂。”他默默打断她。

他低着头,拂尘斜在臂弯,双手交叠置身前。

——他应有的样子。

他不幸,生而为奴,是最卑微的存在。

但他又很幸运,他的主人,他的小姐,视他为挚友至亲。

他抬眸凝望,她就在他面前,瘦弱、苍白,同她幼时如出一辙。

“小姐出生时,奴才还不到六岁。”他慢慢回忆,“第一次见到小姐的时候小姐刚出生三天,在襁褓里,瘦瘦小小的一团,太-.祖将您交给奴才的时候奴才吓得浑身僵硬,生怕一个不小心就把小姐给弄碎了……”

他的笑很柔和,眼也是。

“那样的抱法小姐定是不舒服的,但小姐没有哭,也没有闹,就那样睁着两只眼睛看着奴才,纯净、澄澈,看得奴才心都要化了……”

“虽然当时奴才也是个孩子,但在那一个瞬间,奴才就下定了决心,此生永远伴随小姐左右,无所叛、无所离,至死不渝。”

他这样说着,走到妆台边取了银梳回来给她细细梳起发。

“所以小姐啊,奴才这样简单的愿望,您难道还要拒绝吗?”

段槿煊坐在椅上,双手握了握,“……你可以活下来的。”她说。

发丝盘成了一个完美的发髻,宇谦将赤玉冠戴了上去。

“可没有了小姐的奴才,活着又有什么意义呢?”

——你的世界有许多人,但我的世界,只有你。

段槿煊的双手握到最紧,又猛地松开。

她妥协了。

“也好,有你陪着,也不算太过孤单。”

宇谦转到她身前,拿起脂粉为她认真地上起了妆。

十三岁之前都是他为他梳妆,但自监国后,她便不再让他做这些了。

他知道为什么,他做这些时是赋着感情的,他会将她最美的一面展现出来,但坐上那个位置,她不需要感情,也不需要美,脂为冷肃,粉为凉薄,她只要戴上这两样堆砌而成的面具,站上那高处不胜寒之位,她就不会害怕了。

但在他的心里,她不是什么女帝,也不是什么陛下,她只是那个他捧在手里怕掉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的小姑娘。

姑娘应是被好好打扮的,姑娘应是被好好疼惜的。

姑娘,应是美的。

今日,他会让她真正的美一次。

哪怕只有一次。

明黄的龙袍刚要披上身,段槿煊轻轻推开了,她说:“我这一生穿得最多的就是这个颜色,威严的黄,冰冷的黄——我最恨的颜色……”

她吸了一口气,又说:“已经到最后了,我想穿一次我喜欢的……”

宇谦眼睫颤了颤,“……是那件吗?”

“嗯,”段槿煊点点头,“去拿来吧。”苦笑一声,“再不穿,恐怕以后就没机会了……”

宇谦心里一痛,二话不说走到角落的一个木箱前,把上面的东西全部扫了下去。

这木箱已经很久没有打开过了,里面泛着沉闷的气味,宇谦从最底下翻出了一件衣衫,捧在手里看了半晌才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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