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八七七(番外)(1/2)
雪如尘埃,抖着浑身茸白的银芒,颤巍滚落,细密无声地堆叠在窗台上。
窗户上已蒙生出一片潮湿朦胧的水汽,里面透出暗黄的暖光与军工厂其他屋户中的熏明连接延伸,点燃十二月的温情。
人声如煨热泛滚的浓稠汤汁,闷闭在钢筋凝土的墙壁之内,沾带喜意与轻松。
窗内一个人影走近婴儿床,她的眼波从床正上方垂着的纸星流转到摇篮内婴儿肉乎乎的脸蛋上,渐渐黯淡落寞。她深吸一口气,伸出纤细的手指想要碰触那孩子的脸蛋,身子却突然猛地向后踉跄,落入一个炙热滚烫的瘦弱怀抱。
男人带着油墨和英镑气味的鼻息在她耳边重呼,惹得人从脚底板生出痒意:“玛莎,我的宝贝儿……”
“孩子还在这儿呢……”玛莎·雷明顿又惊又惧,还好躺在床上的婴儿还在熟睡,她压低声音,“你是怎么进来的?”
“别管那么多,”男人的手探上深色的礼服,“钱拿到了没?”
玛莎的心宛如在云巅激荡,她颤抖着嘴唇道:“我昨天趁他喝醉的时候……拿到了那把金库钥匙。弗雷迪……我们能不能把这孩子……”
弗雷迪·莱利吻了两口她的脸颊,听到这话皱起眉头,抬起大拇指摩挲过玛莎的脸颊:“带走她?宝贝儿,你别忘了你要过的是什么生活,她只会成为你的累赘— —我的莱利太太。”
他嘲讽的轻笑划破她光洁鲜丽的心脏,无数暗潮涌动与罪恶侥幸如密集的蝌蚪从卵袋破出,乌泱泱地顺着心脉爬出,她魔怔似的也跟着轻笑了一声。
床上的婴儿翻了个身,惊得她一瞬间有掐死她的冲动。
她几欲哭泣地回身看向他,弗雷迪的眼中是冰凉的夜,他安抚性地拍拍她光滑的脊背,眼中涌现若有所思的光。
“欢迎诸位来小女的生日宴。”里奥·贝克在人群中频频举起酒杯示意,粗犷的眉横起,爽朗的笑在葡萄酒中迸碎。
“里奥,你这军工厂生意不错啊!”他身边的红胡子大声道,引得一片附和:“现在是大老板了!”
里奥点头:“现在账目都是玛莎在管,最近经济情况是不错— —自从巴拉克拉瓦之后就再也没这么好过,我想一定是上帝保佑。”他在胸口画了个十字,招来哄笑与打趣:
“你现在可真是娇妻在怀女儿在手,人生赢家!”
“多亏买下这间工厂……”里奥·贝克正想感谢一番弗雷迪,正好瞧见他,当即揽他过来,亲亲热热地冲众人道:“我的好兄弟,弗雷迪·莱利,我有今天这样的日子,真是全靠的他……”
弗雷迪略微僵硬地被他捆在怀里,尴尬而不失礼貌地朝浮沉的面孔们致意,他的微笑略带标准化的银行家们的专业,亦充斥着上等人的倨傲。
里奥·贝克的朋友们大多是和他一样白手起家的土老帽,虽然不比上等人,但都古道热肠。此时那红胡子心中对弗雷迪涌上不知名的反感,不知自己的好友是怎么认识这种身份地位的人的。他想提醒他,但自知这样太过失礼和唐突,便抿了抿嘴把苦涩的酒液吞下去,什么也没说。
众人对弗雷迪有种疏远的礼貌,微热的寒暄像火星一样散去,话题很快就转移到现在的经济情况和政治时事上,军事依附于这二者像攀缘的凌霄花般死亡盛放。
直到众人的声音渐渐微弱,如同水上涟漪消逝在平静的湖波上,里奥这才发现自己的妻子微笑着款款从楼梯上走下,她深红色的礼服衬得皮肤苍白如纸,唇角带着红潮。仿若雪地里的一抹猩红,这样鲜烈的颜色对比在他的瞳孔中越走越近,成了他余生为数不多的、被一遍遍回放的场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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