挽留（1/2）

“伊丽莎白……”宛如苏醒的小猫泪水涟涟地唤奶，奈布听见玛尔塔在谷壳铺叠的木板上嘤咛，翻身带起床一阵咯吱作响的战栗。

他伸过手探寻她的额头，想试试温度，但却摸见一片湿润的凉意，眼泪从苍凉荒芜的眼眶渗出，沾湿枕单与衣襟。

悲哀的苦痛像他在酒吧里喝过的一杯黑咖，许多糖前赴后继地融进去，沉淀成化不开的苦涩。

玛尔塔的手从她的身弧上探上去，抓住奈布的手。

她的手柔软冰凉，手心透出潮湿的热意，涔涔的黏住人，勾起心底的温柔和燥意。

他的手僵硬粗糙，但在那波涛般的亲和下溶解荡漾，默默地被挽留停驻。

如同那天夜莺在她靠近的影下沉谧不语，他有些明白这种脆弱的让人想保护的欲望，也体会到一种久违的安心与温暖。

只是现在特蕾西和艾米丽在一旁休息，他内心种种涌起的情愫，被一贯以来故作无知的麻木掩盖，像轻易碾死一只舞动触须的甲虫，把那种伤口愈合的瘙痒感按捺在萌芽处。

“伊丽莎白……”玛尔塔轻轻开口，旋即死咬住红润的唇，像是在努力抑制不让自己哭出声，奈布心底微微涌出一些无力感，他想抽出自己的手，可是却不敢用力。

他知道她在做噩梦，他小时候也做噩梦，母亲病死的、被同龄人嘲辱的，战争永无停歇之日的、与英军打交道的。

很少有一个梦能这样带给他深层次的心悸与慌张，让他痛不欲生，捶胸顿足，宛如全天下的冰火在胸腔交织肆虐，以野火燎原之势引爆所有情绪，再找到一个微不足道而合理的发泄口排出。

“为什么……我……”玛尔塔逐渐哽咽，微弱的喘息在木屋中低吟，清澈得像水和玻璃一样脆弱，“我……”

奈布微微拧紧眉毛，他不由凑过去，耳垂离她嘴唇越来越近:“什么？”

“我……不是个……男孩……”玛尔塔柑橘的气息喷洒在耳骨，温热痒疼，奈布有些受惊般缩回去，张眼望望特蕾西和艾米丽。前者皱着眉蜷缩着身体在睡觉，后者因困倦斜倚在她旁边，也似乎睡得心神不宁。

这场残酷的博弈游戏本不该有睡眠和休息，只是即便中世纪的人们在教会和神学的严格管控下，仍有爱欲和追求现世幸福的祈求，可见无论何时何地— —只要身为人类，便是会制造需要和满足需要的。

这大抵也是身为人的荣耀与尊严。

玛尔塔又念道:“伊丽莎白……”她发现手掌中的手有离去之势，立即紧紧往回拽住:“我冷……”

奈布一怔。

眼下就算是有生火的柴草，他恐怕也不能腾出手去拾掇。她这样抓住他，好像很怕他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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