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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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托尼知道自己犯了一个错误。

这没什么,科学家始终在犯错里摸索前行。但他认为自己的错误并不是拷贝了奥创的正子径路,也不是一直以来隐瞒身份伪装成机器人的谎言,更不是为了救一个反派科学家而暴露了他最棒的七级智能机器人们。他很遗憾现在的状况但他无法为他所有的选择后悔,那里面多半是必须去做与不得已去做的事。但在他彻底停摆了他的铠甲,像一条濒死的鱼那样艰难地从里头爬出来时,明明有一万种选择不去投入那个温暖的怀抱。他当时应该立刻离开;像机器人一样权衡利弊,作出正确的决断。但他没有,他知道这是一个错误却无法抗拒它的诱惑,选择跌入那个怀抱里感受炽烈的体温和汗水的雾气,为了片刻的慰藉安宁而罔顾后果。

他应该知道这一点:他没法拒绝史蒂夫的要求。于是他的大块头男孩儿要求他呆在他的房间里直到他回来再谈时,托尼在大脑能思考运转之前就已经点头了。他恼怒地在接下来史蒂夫离开的几个小时里弄明白自己到底有多么脆弱、逃避和渴望安慰。他太累了并且需要睡一觉,但他想爬上床时看到了被史蒂夫贴心地摆在角落里安静沉睡着的铠甲。一种剧烈的疼痛、悲哀和无力感陡然袭来,它合着床上所剩无几的史蒂夫的味道重重砸向他的胸口。他明白这一次他必须销毁贾维斯了——再也没有任何其他的借口和理由;它的程序显然已经被奥创的正子径路所感染。他要失去一直以来最为信赖的伙伴了。托尼狠狠地闭了闭眼,把行将汹涌而出的情绪狠狠压回去,告诉自己这也许并不完全是一件坏事。和这样一个明显违背了第一法则的机器人继续纠葛不清,发挥他那荒谬平等的正义感,只会让史蒂夫的竞选之路变得异常艰难。这是一个机会,让一个谎言体面而彻底地、以不伤害他的方式告别历史舞台。

没错,史蒂夫会失去他酷炫帅气又十项全能的机器人伙伴。但这是政治,伙计,你不可能不牺牲任何人就打赢战争。更何况这听上去虽然残忍,却完全符合手续;毕竟它的确丧失了正常的功能。托尼想到他昏迷醒来时的第一个景象——他清楚地知道他的盔甲因为要保护他而打算攻击其他人。他必须阻止这个,即使这个AI是他最成功的、也是陪伴他最久的一个,它那么像真的、曾经的贾维斯,在他孤独的生命中填补着那稀薄的名为家人的空白。

但托尼?斯塔克完全可以舍弃这些,因为如果宇宙有权重的天平,那任何一个机器都会吐出史蒂夫?罗杰斯更加重要的答案。他不应该被这点儿小事绊住脚步,让对一个违反第一法则的机器人的感情成为他为人诟病的污点;他应该、并且能够当上总统,是他的话一定能够找到一条让机器人和人类真正摒弃隔阂、共同发展的空间。他是人类还是机器人并不重要,不是吗?但我现在要猜他是人类了。托尼想,他让自己倒伏在那想象中的气味里,想象金发男人在床铺中伸展肢体的样子。只有人类才能够同时拥有坚硬的铠甲,以及脆弱的软肋。

当然,史蒂夫和他的团队仍然需要一个高级智能机器人,斯塔克工业的新机器人很快就会补充进来。那不会影响到议员先生之后的所有工作。如果他喜欢,他想要什么样的都可以,托尼甚至可以给他准备那种站在壁凹里的老式的阿尔玛。那和他很合,不是吗?古典派的浪漫情怀。他还记得自己答应要带他去见识见识。他还(单方面地)答应过很多事,包括听一场罗杰斯议员的现场演讲和剥掉完美先生鼓胀的碍事衣服。也许他还能替他拉票,虽然没有做过,但他觉得自己铁定比巴基和山姆要更不容易搞砸这活计。

他怔怔地坐了一会儿,明白自己恐怕的确没有办法完成这些清单了;而愈发明白这一点的同时,巨大的坠落感和胸口的疼痛就愈发让他觉得天旋地转。只是故障,他告诉自己,反应堆出问题了可能很严重也许他会死——但他仍然纹丝不动地坐着,并且打开了电视,在画面上搜寻着所有属于史蒂夫?罗杰斯的身影,听他的讲话来消磨行将见底的时光,有种饮鸩止渴的痛快。画面里的英俊男人带着极具正义感和说服力的端正容貌,他偶尔露出的一丝笑容就像阴霾中的阳光,托尼痴迷地看着他利用着这样的优势掌控着所有人的情绪,用一种甜美的虚像告诉他们“我有恋人了,他叫做机?托尼?斯塔克”;在那一瞬间,他从没有如此渴望过自己是个真正的机器人。

上帝,我也许爱上他了。托尼后知后觉地发现这一点,绞痛像心脏上的筛子嘶嘶漏风,有细微的光亮回光返照地从那些细小的孔洞里透出来。但太迟了。但他至少还可以作为“机?托尼?斯塔克”去得到一个告别吻或者晚安吻,也许友情之吻之类的欲盖弥彰的亲密关系。他也许还能来得及和他睡一次,天知道他从多久前就中意这个银河系超模的身体了,也许是第一次看见他的全息立体投影并且在脑中自动计算他的三围和身体比例以及体脂率的时候开始。他要确保这些是史蒂夫想要的,能让他感到舒服和满足的;人得到了想要的东西后就不会怀抱过多的眷念,从安东尼?斯塔克奢靡浪费的情感列表里就能很简单地总结出这一点。他也曾挖空心思花费时间和精力去追某个不那么吃他那一套的女孩儿,而且对方越是显示冷淡他便愈发起劲;他最终如愿以偿,但很快便觉得对方可有可无了。有一天她突然消失在他视线里,也许留下一张字条或是短信,他也只是耸耸肩,伸直腰板,带着一种解脱的舒畅,投入他永无止境的工作中去。

所以,一个告别,我应得的;给这段操蛋的感情一个句号,给不听使唤的身体一个信号,然后我就能结束一个谎言,回到和史蒂夫?罗杰斯毫无瓜葛的生活中去。而史蒂夫也得到了他的机器人——天知道他的执念是什么,也许是因为危机时刻的吊桥效应,也许是角色扮演太过入戏,也许是当初那个手活质量太高,难以忘怀。也许这一次也可以从继续那次手活开始;而若是他不反对,就可以进行到他想要的每一个步骤。这样完美先生就得到了他的机器人;而我也有了日后足以自慰的回忆。

他恍惚间几乎相信真的有这么一个机器人了:和自己长着一模一样的脸,却有着坚不可摧的铁壳和温暖的心。他替他去探险旅行、拯救弱者和成为英雄,替他遮蔽掉所有束缚的标签和动机,替他去真心实意地爱上某个人。

他看着那堆坚硬的合金装置,它们现在了无生气地堆在一起,就像魔法失效后的南瓜车。

“对不起,贾。”他喃喃地说,电视里史蒂夫的影子倒映在他眼里,“对不起,托尼。”

这时候史蒂夫回来了。他满是汗臭、灰土和肾上腺素的味道,漆黑的剪影被逆光的边缘磨得朦胧不清。他应该打亮大灯,然后他们坐下来,把那些该死的话都摊开来说;狭窄的房间里彼此都无路可逃,只要他逼问一句,只要他当真想要知道答案而不是逃避。但他也没有;他只是也拙劣地藏在黑暗里,像无数有着软肋的可怜人那样,沉默地关上了电视机。

所以,只是一个错误而已。这个错误在听到他当面说出口的那句话时在脑海里轰然炸开。不。错了。全部都乱了。不应该是这样。那按下了一个按钮,触发了一段程序,剧烈的寒冷陡然爬上皮肤,数十年前的雪花从他满是孔洞的心脏里飘出来。母亲说了我爱你,吻了他的脸颊,在圣诞节的前夕离开了家;曾经的情人说着我爱你,在商业对手的枪口底下重重倒下。然后取而代之的是绝望的烧灼感,他低头去看,前胸上多了一个巨大的空洞,里面蔓延出来的线路仿佛地狱的触角,一台恶魔的机器在嗡嗡作响。

有人抓着他的肩膀摇晃着他,房间好像一个水族箱,和所有的一切都隔着一层透明的障壁,仅剩的空气中弥漫着他的名字。有人的脸靠近过来,他的扭曲的容貌被玻璃的弧度夸大,变成夸张虚假的样子。“不,”他推搡着,试图逃跑,“滚开,别碰我。”

“没事了,”对方隐约地说,他的手该死地大、像当初那些人那样满是力道,让他无法挣脱和反抗,他们还总是说着虚假而甜蜜的谎言,譬如你帮我们造这些,我们就放你走。“我很抱歉。我不想伤害你。”

“不,你会的。你已经做了。”他弓起身子,感觉到自己喘不上气,身体一阵阵地痉挛。“求你,放开我。”

托尼在这么说的时候仍然拼命挣扎,或许他没有意识到这是挣扎;他觉得自己仍然被锁在铁链子上。然而那道力量突然困惑地消失了,就好像一直捆锁着他的那道铁铉猛地断开,托尼无法预料到这个,他猛地向后仰跌下去,重重摔在他那一堆盔甲里头。

“操——上帝啊,抱歉——”史蒂夫的声音和样子重新逐渐清晰地出现在托尼眼前,他忧郁的蓝眼睛里满是后悔和关怀,身子朝他的方向倾斜过来,却仍然小心地维持着距离,好像怕靠得太近就会烧着他似的。托尼盯着他伸过来的手,心想你完全不用如此地谦卑和在意,我遭遇过更惨的逼迫,我真的被烧灼过和冰冻过也活下来了。他们伤不到我,你也不能。再没有人能了。

托尼的指尖碰到他冰冷的盔甲。他确信自己刚刚摔下去的时候背部撞上了它的一个锐角,后脑也磕在墙壁上。那实在——疼得要命;但好在是疼痛让他清醒。他不知道自己有多久没爆发过这么严重的症状了。

“你还好吗?托尼?你能听见我吗?能站起来吗?我应该——”他的话在这儿顿住了;显然,他也并不知道“应该”怎么办。

托尼举起一只手,没有迎向史蒂夫的,而是五指张开,掌心向外,并不是一个友好的姿势,但让他能够拥有安全感。“我没事。我很好。就让我坐着,我喜欢这儿。”他的盔甲就在周围,而两边的墙壁夹角紧紧包裹着他,他透过张开的指缝看见史蒂夫脸上蹙起的漂亮眉毛;他脸边多了一圈青色的胡茬,让他看起来憔悴得有点厉害。

电话铃声在黑暗中猛响起来,他们两个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了一跳,僵硬地顿了一会儿,史蒂夫终于收回了他的手,迈开那双傲人的长腿,转而在衣服里翻找他的手机。从他接起电话的语气来看,显然他又必须回到议员该在的位置上去了。作为第三党的独立候选人,他显然还必须受到所在党派的支持和挟制;他们正在告诉他,他的党魁就在刚才抵达了首都,正在等他过去面谈。

“我很抱歉。”托尼在他结束了电话时突兀地说。

“为什么?”

“你需要休息。我应该让你休息而不是把时间耗费在——”

“你没耗费我的时间,托尼。相反,直到刚才我都觉得我得到了——比休息有价值得多的部分。”史蒂夫局促地说,“我只是以为——我以为我们会有——相同的感觉。但显然我让你不好受了。我可以问为什么吗?如果不再让你那么难受的情况下?”

“你可以问我任何问题,但……”托尼喘了口气,他为了眼前的男人再度穿上谎言的盔甲,事到如今,谎言是唯一能够保护他的办法了。“我是个机器人我必须再度申明这一点。我恐怕没有人类所谓的'感觉'。”

“不,你有。”史蒂夫重新在他面前跪下来,看着他仍然平举在面前、仿佛准备开炮的手势暴露着柔软的掌心,他让那儿贴近他隆起的胸膛。

“那就是我们中有一个不正常了,议员先生。我百分百断定那个是我。我知道我做了什么。而您也不能要求我再做一次。”

“我没有要求——”

“你要求了,”托尼尖锐地指出,“你在期待一个不可能得到的答案,而我不管回答什么都会伤害你。你在要求我违反第一法则因为我无论如何都不能伤害你——然后你肆无忌惮。你——该死的让我一团乱。”他像被烫伤似的猛缩回手,抱住自己的脑袋。史蒂夫的心跳让他不堪重负;他感受到了类同于等电位矛盾一般的尖锐痛苦,那像是有两把锋利的尖刀在他价值连城的大脑里势均力敌地决斗。

“嘿。”漫长得几乎逼疯托尼的沉默后史蒂夫说,他的手在半空中划了一下然后示意,“你那样……像刚才那样,伸着手。那是一个攻击的姿势,是吗?你的掌心炮。”他说,“我推测你记得发生了什么。你记得你做了什么。我很抱歉是我一直在害怕而回避这个问题,因为我同样也不想要伤害你,托尼。但你已经违反了第一法则了,不是吗?相比之下我的感情伤害应该只是微不足道的小事,但你却为此感到痛苦。如果这还不能称之为感觉的话还有什么是呢?”

这句话深深地、深深地刺激了托尼,甚至可以说激怒了他,他几乎用尽全身力气猛地站起来,踉跄着大吼:“我当然感到痛苦无时无刻——为所有——我想要救他们的!所有人!你根本不懂——我只是——想挽救——想让事情没有那么糟糕——我可以解决——所有的烂摊子——至少——你——我还可以不伤害你——我能做的最后一件事——”他再也忍不住泪流满面,难以支撑地被史蒂夫用力拉进怀里;他向前伸出的掌心仍然紧紧地抵抗着他的拥抱,但肘弯已经软弱地屈起。史蒂夫健硕的体格将他的机器人完全地环绕在里面;他这时候才感受到脱去铁甲的托尼有多么——小,小到他连着他抗拒的姿态都能一并收入怀中,他柔软的发卷轻搔着他的颈根的凹陷。“机器人都会像你这样大哭吗?”史蒂夫低声地问道,然后得到了一个不满的、带着抽气声的咕哝。“那是因为我与众不同。我是最好的。我们第一次见面时我就告诉过你。”

“那么。告诉我怎么做才能拥有这么好的你。”史蒂夫轻声地、虔诚地叹息着,像贴着他的耳廓祷告,“我之前说了蠢话。我对你的老板说无论多少钱和代价我都可以付,只要我能够拥有你。我知道那让我像极了混账但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事实上如果他答应的话也许我要给他打一辈子的工。我不太会赚钱。呃。但是我并不认为你可以用价格衡量,托尼。你是无价之宝。”

“——……谢谢?”怀里的人不安地扭动了一下,托尼勉强地笑了一声,“我非常确定这个比喻林肯用过了*。”

史蒂夫试着让他们的谈话气氛缓和一些。他显然并非不擅长这个。“要成为和他拥有同样成就的人,显然我得先拥有同样的基础。”

“他的基础是一位有钱的悍妻。”

“我能把你这句话视为回答吗?”

“你固执得非要得到一个回答吗?史蒂夫?一个机器人的回答?”

“固执是我为数不多的优点之一。”他吻他的发旋,轻得只像是简单的触碰,“一个托尼的回答。有了这个,我才知道我接下来怎么面对外面和将来的所有。”

“我会说谎的。”托尼答道,“你明白吧?机器人是能够说谎的。只要能够让你得偿所愿,他就会变成其中的一把好手。”他蜷得更加厉害,身子在温暖的怀抱里却如同遭遇寒流似的微微颤抖。等电位矛盾,史蒂夫想,他想起他们刚到奥罗拉的时候,他笨拙地试着下一个命令,托尼调侃他是因为想看自己因为等电位矛盾而浑身颤抖的样子。他得承认,他确实可能有过,不那么正派而且一瞬间地;但现在他看见了,他一点儿也不为此高兴。

“我明白。但你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吗?”

“我知道。”托尼故意说,“你想要当上总统。”

“这——的确是——但我人生里并非单薄得只剩一种追求。”

“但如果别的需求和它冲突呢?如果你必须从这两者之间取舍——”

“我很贪心。如果是值得追求的事物,无论哪一样我都不会放弃。”

“但事实总归没有那么完美。让我们假设一下,如果有外星人开启虫洞入侵我们的星球但我们毫无还手之力,为了避免最糟的结果得有人带着一颗反物质导弹飞进虫洞里,而你手上握着关闭虫洞的空间匙,”他残忍地问道,“他来不及回来了。你们收不到任何消息。千万人从地面仰头向上,看着敌人的异形飞船即将从那个狭窄的孔洞里穿越过来而束手无策。然后他们都看着你。等着你拯救他们。你会下令关闭吗?牺牲一个人和保护整个城市、整个星球?你能够选择吗?你能够都不放弃吗?然后你能够出席没有遗体的葬礼,带着恰当沉痛却不失风度的面容,在新葛底斯堡*的纪念碑前说出那些震撼人心的话吗?!”

史蒂夫愣了愣。他明白他话里的意思了。“我想这个例子太极端了。我想在那之前我们会想出办法的。”

不,一点儿也不极端。它可能发生的。也许应该说它正在发生;贾维斯带着奥创这枚导弹飞进了虫洞,而为了史蒂夫和其他所有的机器人们,他现在必须要按下关闭的按钮了。

托尼露出一个虚假的笑容。他放弃了争论:“好吧。也许你说的对。你一直知道该怎么做。”

手机契而不舍地响着,他们几乎能听见里头传来的破口大骂了。史蒂夫叹着气换上正装,显然他要面临一场压力颇大的党内会议。他显然对领带的缠绕方法有些拿不准,托尼在看他第三次打结的时候懊恼地咕哝了一声,抢过了勒死他的脖子的主导权。史蒂夫垂着头看着他翕动的睫毛。他突然问:“那个人是你吗?”

“什么?”

“抱着导弹的人,是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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