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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会爱你!你根本就是发梦(做梦)!”
“你放我走!不然我憎你一世!”
叶瑞忻的话逐渐从粤语转为咒骂,有些梁霄听得懂,有些他听不懂。言语的伤害和身体各处传来的疼痛在这一刻都被梁霄忽略,他没有回答叶瑞忻一句话。只是尽可能地将叶瑞忻控制住。
同一个犯毒瘾的人拉锯,是一个无比可怕的过程。不可以有一丝的松懈,他们像是有着无穷无尽的力量,只要有一丝放松,就会挣脱逃离。梁霄不知道自己坚持下来的,那种感觉就像是长征。梁霄智能坚持,即使不知道什么时候结束,也一定要撑到最后。
这样的僵持不知过了多久,梁霄意识到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他也是第一次面对犯毒瘾的人。梁霄很清楚如果叶瑞忻的状态一直和现在一样,自己坚持不了多久。
只有有什么东西绑住他才可以......
床单!
梁霄想法设法把叶瑞忻拖到床边,然后用身体将叶瑞忻控制在床上,好脱开手去拉床单。可刚一松手,叶瑞忻就摆脱了控制。好在这时候梁霄已经拉住了床单。于是梁霄快速地将床单在叶瑞忻的身上绕住,先将将他的手绑住,然后再是他的腿。最后终于将叶瑞忻绑在了床架上。
见自己被绑住再也无法挣脱,叶瑞忻再次开始乞求。
“梁霄,我同你在一起啊!我答应你我不走,我就在这里。我让刘管家把药送来,我不会离开你的。你想要我对吗?我给你啊!你放开我好不好?”
梁霄无法想象这样的话是从叶瑞忻的嘴里说出来的。一字一句就像利刃一样扎进梁霄的心里。梁霄可以不在乎他对自己的误解,哪怕他有一日憎恨自己梁霄也不后悔。但他无法接受叶瑞忻为了毒品而如此作贱自己,将自己视作珍宝的一切作为筹码去交换,去被践踏。
“你要做什么都可以,给我一针!我求你!”
叶瑞忻还在继续哀求着,求不到就骂。用一切恶毒的语言来咒骂梁霄。无用之后,又继续开口乞求。
梁霄看着他,说不出一句话。看着叶瑞忻的样子,梁霄只觉得有人在剐着他的心口。之前所做的一切心理准备在面对这一刻的时候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这样的状态大约持续了近一个小时,然后叶瑞忻的状态发生了一些变化。他的手脚开始不住地颤抖,就连牙关也跟着打颤。由于被绑得动弹不得,叶瑞忻没有任何的办法挣脱。不知是由于痛苦还是挣扎,他突然地用头朝后撞床架。
砰!砰!声音大得让梁霄心惊。
梁霄连忙用手挡在他的头和床架之间,叶瑞忻下一次撞击直接落在了梁霄的手上,梁霄的手掌传来一阵发麻,骨头生疼。但他根本顾不得自己的手,他担心这样的后脑撞击会让叶瑞忻受伤。只得继续用手夹在床架与叶瑞忻的头之间护着他,抵挡他一次次的撞击。而另一只手则尽力去够枕头。
好在枕头就在不远处,梁霄拿到之后立刻将整头放在叶瑞忻的脑后。然后抱着他的头,将枕头对折,让枕头牢固地叶瑞忻的头与床架,再也没有了撞击所需的空间。
这时候叶瑞忻样子可以用可怕来形容。凹陷下去的眼睛浑浊不堪,脸色犹如死人一般苍白得可怕。他的眼睛木然地看着前方一眨不眨。身体开始颤抖,伴随着没有规律的抽搐。
梁霄起身去浴室找来了毛巾,将叶瑞忻的嘴堵住。以防他神志不清的时候咬伤自己。然后仔细检查着叶瑞忻的头部。好在没有大碍,梁霄稍稍安心一些,但叶瑞忻的身体状态却急剧恶劣,整个人逐渐处于非常恐怖的抽搐中。
“我去拿镇定剂,马上就回来。”
梁霄知道这句话叶瑞忻未必真的听得到,但他依旧温柔地说着。不忍多看,梁霄起身从抽屉里拿出备用钥匙,下楼取药箱。
梁霄将叶瑞忻的一只手臂从床单中解开。镇定剂被推入针管里,但叶瑞忻手臂上的筋脉却已几乎没有可以注射的地方。红色的,刺眼的针眼在他的血管上结了痂,这是他一生都褪不去的痕迹。
梁霄好不容易找到了可以注射的地方,缓缓将镇定剂打入。梁霄并没有用太多的计量。因为除了药物的副作用之外,更重要是戒毒需要让人从身体逐渐适应没有毒品的状态,而非依靠另一种外界物质。只有当患者的身体处于难以控制的情况,才会使用药物进行缓解。以防出现意外。
叶瑞忻的神智越来越迷糊,身体却不受控制地间歇性挣扎着。
看着自己最珍惜的人丧失了一切人的模样,变得可怕癫狂。梁霄只觉得喉咙发紧,揪心的疼痛蔓延在整个胸口。酸楚的感觉在鼻尖泛起,眼泪却停留在眼眶没有落下。像是由血液凝结,沉重而稠密,无法穿越泪腺。
梁霄将叶瑞忻抱在了怀里,紧紧地抱住。感受着他的痛苦,他的挣扎。梁霄希望可以将自己的力量通过这个怀抱传递到他的身上,这是此刻自己唯一可以做的事情。
夜,无比的漫长。
天忽然亮了起来,梁霄用手挡住眼睛来适应强光。恍恍惚惚中,他看到叶瑞忻打开门走出来房间。梁霄起身去追,却已来不及够到他的身影。
恐惧席卷而来,将梁霄瞬间惊醒。意识清醒的霎那,梁霄下意识地想要起身去追。直到那时,他才发现自己整个晚上都紧紧抱着叶瑞忻未有松手。
现在是早晨七点多,梁霄睡了不过三个多小时。叶瑞忻昨晚的状态大约到了凌晨四点之后才慢慢平复。大概是在那个时候,梁霄感觉到睡意如同天空塌陷般降落。
松开手臂,浑身肌肉的酸痛席卷而来。梁霄侧头看了看身旁的叶瑞忻,他虽然被绑着却睡得很沉。镇定剂的药效还未完全消失。
梁霄小心地将毛巾从叶瑞忻口中取出,准备松开床单的手在最后停顿了下来。梁霄最终没有解开叶瑞忻,只是将他安放在床上躺下。
今天梁霄必须去医院做工作上的交接。家里没有可以照顾叶瑞忻的人,他不敢冒险松开床单。
看到叶瑞忻依旧被绑绝对不是一件愉快的事情。梁霄看着叶瑞忻的面容,面颊瘦得有些凹陷,带着吸毒人特有的灰白。还有昨晚因为痛苦而残留在脸上的污垢。
梁霄拿起毛巾去浴室用热水清洗。双手接触到热水的时候随即传来了刺痛感。昨晚的挣扎在梁霄的身上留下了不少深深浅浅的抓痕,布满上臂及手背,有些深的伤口还在冒着血。热水让感官苏醒,疼痛持续地传来。梁霄关上水龙头放下毛巾,打开药箱简单地处理了一下伤口。在比较深的口子上贴上了防水创口贴。做细致动作的时候左手手掌感到酸痛,仔细看可以看出淤青已经泛出。这是昨晚用手护着叶瑞忻头部时候留下的。梁霄动了动左手,做了几个动作检查伤势是否伤到筋骨。确定没有大碍之后梁霄继续拿起毛巾用热水清洗。
带着湿润温暖的毛巾回到床边,梁霄一点点地将叶瑞忻脸上的污渍抹去。梁霄了解叶瑞忻的性格,那个精致优雅的,永远带着冷凛香气的叶瑞忻,要如何接受自己现在的样子。这样至少等叶瑞忻醒来的时候,不至于太过难堪。
不知道叶瑞忻什么时候会醒,也不知道他醒来的状态如何。梁霄不敢多耽误时间。他将一旁的被子盖在叶瑞忻的身上,然后找来一个可以用吸管喝的水壶,装了点温水后放在叶瑞忻可以方便喝到的位置。
检查完房间的门窗之后,梁霄准备离开前忽然想起了一件事。他拿起纸笔写了一张字条,告诉叶瑞忻自己很快就会回来。字条被放在了水壶旁边的醒目位置,梁霄再此看了看四周,确定没有纰漏之后锁上了房门。
在叶瑞忻行来之前尽快处理完事情赶回来,这是梁霄暂时能想到的最为妥当的方法。
梁霄回到自己的房间洗了个澡。不用照镜子也知道自己现在看起来一定不会太好。他不希望自己的私事影响到他工作的最后一部分,洗个热水澡可以让状态看起来好很多。
闭着眼睛站在花洒下,任热水从头而落。身体每一寸都可以感觉到明显的倦怠,伴随着大面积的肌肉发酸。这种疲倦不同于剧烈运动后肌肉产生的局部肿胀,更多的是精神上的。以往连续十几个小时的手术都比不上昨晚的数小时。手术结束之后人可以得到彻底的放松,睡一个觉就可以恢复大半。但此时此刻,梁霄紧绷神经无法松懈下来。一想到他要留下叶瑞忻一个人在家里,那种无法控制的焦虑就开始令人坐立不安。
快速地冲了个澡,梁霄换下了手上湿了的创口贴,刮掉一个晚上长出来的胡须。镜子让脸上以及脖子的抓痕一览无遗,梁霄只好重新拿了件高领的毛衣。好在是冬天,脸上的痕迹也很淡,穿戴整齐后除了手背上的口子和淤青之外,其他痕迹都被掩饰了。
去医院的路上,梁霄拨通了一位朋友的电话。她是梁霄前几年在工作中认识的护士,如今在自愿戒毒中心工作。这个时间致电过去显然打扰了对方的休息,但梁霄不想耽搁一分一秒。电话在响了几声后被接起,致歉后,梁霄将叶瑞忻的情况做了一个简单清晰地介绍。
护士听闻梁霄辞职的消息非常惊讶,她说了很多中肯的建议希望梁霄可以改变主意,将他的朋友送入戒毒所。
经过昨天的了解,梁霄很清楚这的确是更好的选择。以往他一定会选择最优方案,而这次,是梁霄第一次站在理智的对立面。
梁霄可以理性地对待生死,却无法冷静地面他失而复得的叶瑞忻。叶瑞忻曾经在他的生命里死去过,如今他活了过来。没有什么比失而复得更令人感慨万千。
梁霄就像一个守护着火种的掌灯人,叶瑞忻是微微烛光。在这个大风肆虐的雨季,梁霄唯有亲眼望着他,亲手将他护在掌心才能安心。
梁霄在电话里反复坚持请朋友帮忙询问是否可以支付相同的费用得到戒毒所的辅助药物。如果可以的话他希望可以尽快办理。
护士答应梁霄替他,稍后会给他回电告之他具体时间。
梁霄的公寓离医院并不远,只有二十多分钟的车程,挂断电话的时候刚好驶入医院的大门。昨天梁霄已经在电话里将自己的意愿表明的非常清楚。见到辞职信,院方知道无法挽留,便提出了停薪留职的建议,并强调这次的停职没有时间限制。只要梁霄愿意回来,医院随时欢迎。
离开这份事业梁霄多少有些不舍,当注意力集中到手上的时候,微微的疼痛从掌心和传来。究竟能不能再回到心外科的手术台,梁霄自己都不知道答案。
表示感谢之后梁霄回了自己的办公室,将手里所有病人的信息交接给其他同事。此时的他很感谢自己有做详细病例日记的习惯,不仅大大节约了交接时间,对病人也更有交代。
梁霄素日与同事关系良好。医生的职业一般人不同,他们必然理解梁霄做出这样的突然决定一定是有重要的缘由。同事们默契地没有再多问什么,只是祝愿梁霄一切顺利然后一一同他握手告别。
走出医院的时候,梁霄的电话响了起来。
护士的回电过来说如果是自愿戒毒需要本人签署条例,但像梁霄这样的行为其实更偏向于购买药物。只是在手续上戒毒所的医生需要跟梁霄回到他的公寓,对叶瑞忻的身体状况做一个检查和评估。并要他本人签署一份免责协议才可以完成整套手续。如果梁霄时间是方便的话现在就可以去办理。
戒毒所离医院不远,梁霄立刻驾车过去。随后戒毒所派了一位医生跟着梁霄去他的家里确认叶瑞忻的身体状况。
一路上工作人员告知了很多梁霄需要注意的事项,包括束缚衣的用法。并告诉梁霄千万不要低估毒品对人意志力的摧毁。让梁霄无论如何不要相信戒毒者说的话,他们可以无所不用其极,绝对不可以心软。
经过昨天的经历,梁霄郑重地点了点头。
当工作人员随着梁霄走到房间的时候,叶瑞忻已经醒了。他的目光有些茫然,没有焦点地看着前方。梁霄喊了声他的名字。叶瑞忻缓缓转过头朝着声音的方向看过去。
叶瑞忻的情绪看起来很平静,没有太大的波动。梁霄解开绑着叶瑞忻的床单,按摩着他的手脚来让他可以尽快活络血脉。医生按照惯例上前询问了叶瑞忻一些基本信息,他与梁霄的关系以及自愿戒毒的意愿。
叶瑞忻坐听着医生的问题。他的眼睛直视着医生,非常认真地聆听着。只是整个人的反应比平时慢得多。医生的问题似乎在他的大脑里重新被排列组合,进行一些转化才能做出理解和反应。
叶瑞忻一句句地回答着,用词很简短。医生在听他亲口讲述自愿戒毒之后将一张协议交给了叶瑞忻,让他在阅读后确认签字。
叶瑞忻低头看着协议,梁霄在他的旁边一同确认着协议的内容。里面大多是一些免责的条款,并没有其他问题。叶瑞忻签了个名之后把协议交给医生。接下去是最后的一部分,需要给叶瑞忻做一个简单的体检。
医生用随身带着的设备替叶瑞忻做了检查,并告知叶瑞忻他们在合同内会定期上门回访,直到合同终止或者中途取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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