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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体如同被破坏掉的机器人,心里却是种渴望拥抱天空。——任何人活着,内心不都是或多或少伴随着伤害吗?”
读到这里,叶瑞忻忽然很想看看天空。与其说拥抱天空,不如说是被天空拥抱。
叶瑞忻合上书,看着被阳光灌溉着的草坪。
静静等待一只可能出现的猫。
记挂着这只猫的,原本只有夏泱。
这只猫身上有三种颜色,褐色的眼睛。它身上大部分是深灰色的条纹,夹杂着淡淡的白和些许黑。
夏泱觉得世界上的猫都长得差不多,最多是颜色的不同。不像狗,真的长得一点都不一样。所以夏泱从没有想过这只猫会是什么品种。要说特点的话,是它的大耳朵。
它的耳朵是真的很大,尤其在小时候。两只大耳朵是很规整的三角形,竖在小小的脑袋上,说不出的机灵可爱。即使现在是大猫了,耳朵仍然看得出比其他猫咪大些。
Ear,成了它的名字。
一旦给什么东西取了名字,意义就会变得不同。它开始同你有了关系,不再是两条无关紧要的平行线。
夏泱原本以为只有自己会在意Ear,给它吃的。所以那日意外地在孤儿院门口见到叶瑞忻和Ear在一起,夏泱感到非常意外。
Ear正在低头吃着罐头,陪一旁竟然是梁先生。他看着Ear,神情有些警惕,但前倾的身体却流露着一些想要接近的意愿。他手背上的创可贴没能盖住长长的抓痕,夏泱几乎可以想象留下这道痕迹的瞬间。
他被Ear挠过,所以怕了。
夏泱见过很多很复杂的人。见过懦弱的人做出残忍的报复;见过所谓恶人流露出的单纯善良。还有太多的趋炎附势的虚伪;
但梁先生的复杂超过了一个十七岁少年的所有想象。他身上充满了不和谐的矛盾,像一颗摔碎了的宝石。
不是裂痕,是彻底的破败。完美的切割面上留下了无法弥补的缺陷,却随着光影的位移折射出了意料之外的瑰丽。
转瞬即逝,难以预期。
所以引起了更多的好奇。让人不由自主地凝视着,好将他看得真切。
夏泱朝Ear走了过去。只是轻轻喊了一声,Ear就立刻朝他走了过去。叶瑞忻有些意外地看着Ear在夏泱的脚跟打转,然后被抱起来,温顺地依偎在他怀里。夏泱揉着Ear的下巴,猫咪乖巧地闭起眼睛仰着头享受着抚摸。
“我修改了孤儿院助学金申请的年龄,如果你需要可以联系Hook。”
夏泱不知道之前梁先生花了多久时间去等一只可能出现的猫。但他确定这次并不能算完全的偶遇。这里的东西一定梁先生准备的。
“谢谢。”
“为了猫?”
夏泱用鼻尖蹭了蹭猫咪的额头,惹得猫咪一阵酥人的叫声。
“谢谢。”夏泱拿起猫咪的前爪,朝叶瑞忻招了招手,“这句才是Ear说的。”
叶瑞忻笑了起来,看着猫咪说道:“不用客气。”
大约一个礼拜后,叶瑞忻上收到了院长送来的助学申请书。一页页看过去,果然出现了夏泱的名字。
叶瑞忻拿出这张申请表,在那一栏看到的了一个意外的答案——医生。虽然叶瑞忻没有想过夏泱会想做什么,但是医生这个职业和他的差距的确有点大。这或许也同梁霄有关,在叶瑞忻的心里梁霄几乎就等同于医生标准形象的定义。
叶瑞忻拨通了申请表上留下的号码。叶瑞忻默念着等待音:1,2,3,4,5…...
“Hello.”
“你好。”
“梁先生?”
短暂的迟疑后,夏泱问道。从口气里听,这句话里疑问的成份大概只有百分之二十。
“现在有没有时间,一起饮杯茶?”
“有。”
“你在哪里?”
这句话让夏泱的目光重新落回现实。
现在刚过中午,夏泱没有开灯。房间唯一的光源是屋顶大约露出十公分的窗户。从窗口看出去,路人来来往往的鞋子是常见的风景。除此之外还有各种垃圾,痰,以及一些尿液,其中甚至包括人的。
这里和所有的地下室一样,带着特有的潮湿和霉味。时间久了可以习惯,但无法忽略。就好比现在,深呼吸的那一刻土腥味充满了鼻腔。
这里无论如何都不算一个好的地方。即使如此夏泱还是说了地址,对于梁先生他没有任何隐瞒的打算。
挂断电话后,夏泱起身将翻了翻床底。把之前住客留着的取暖器找了出来。抖了抖盒子上的灰,尘埃在唯一摄入屋内的阳光下纷乱扬起。虽然知道别开头没有什么用,但人的本能还是会那样做。
仿佛只要看不见,那几公分之外的空气是干净的。
取暖器是最老旧的款式。靠光辐射取暖,一直照着能把人烫伤的那种。之所以把这个找出来,是因为夏泱知道梁先生身体并不好。不太适合待在这个湿冷的房间里。
那天叶瑞忻走出巷子的时候,夏泱察觉到他的腿似乎有些问题。后来在提交申请表的时候,借机了解了一些关于他的情况。期望职业那一栏直到那一刻才被填上。
夏泱插上取暖器的电源,这种老式的机器要预热几分钟才会慢慢变热。按下开关后夏泱就把手放在安全网罩前,虽然知道没那么快,但他急于想确定这个机器是好的。过了不多久,随着灯光慢慢变红,丝丝热量也从里传出。
夏泱把取暖器对着沙发,然后把挪开了沙发上的一些杂物。他并不是想趁着现在收拾房间,但至少得让梁先生有个地方可以坐。
安顿好之后,夏泱回到床上坐下。
取暖器将热量对着没有人坐的沙发,等着不久后坐在这里的人。
大约过了一个小时,夏泱听到了汽车停在门口的声音。很快,响起了干脆利落的敲门声。
还在床上的夏泱可以明显感受到自己胸口心脏的剧烈鼓动。他深吸了一口气,起身打门。
“请进,随便坐。”夏泱开了门后就立刻侧身说道。
走廊很暗,也没有照明。叶瑞忻进了门才关掉了手机的闪光灯。叶瑞忻走进屋子。这里大约七十多尺,虽然不算大,但一个人住还是足够的。除了床之外,屋子里唯一可以坐的地方应该就是取暖器正对着的这个沙发。沙发上面的皮革还留着堆放物品的凹陷,显然刚刚整理过。
“谢谢。”说着,叶瑞忻自然地在沙发上坐下。
夏泱很想说不客气,但他又觉得那么说显得很奇怪,最终没有说出口。叶瑞忻进门不过一分钟,他身上淡淡的香水味就渗透在了晦昧的空气里。格格不入的程度就像此刻他精致的羊绒大衣与破旧人造革沙发所产生的强烈对比。
今天外面的阳光应该很好,将地下室对比得更加湿冷。叶瑞忻伸手在取暖器前烘着,他凝视着照映在自己手上的暖光,目光轻柔。
“成年之后,我跟着我哥住过一间很小很小的房间。还没你这里一半大。”叶瑞忻抬眼夏泱,问道,“蚁居,你听过没?”
夏泱摇了摇头,虽然叶瑞忻没有再提及他孤儿的身份。但那天他说的话夏泱记得非常清楚。只是夏泱很难从叶瑞忻的身上找到孤儿的感觉。他应该是一个世家少爷,家境优越,衣食无忧。所有的苦难都不该与他有任何关联。
“那是一间好老旧的村屋。洗手间,冲凉房都是公用的。分租给没钱住更好地方的人。我同我哥住在一间,里面只得摆一张床,单人双层的那种。”叶瑞忻比划着房间的大小,一词一句里,带着颤动着深情,“房间一点空余的地方都没。上铺堆满了东西,就连床底下都是。我们两个人只好挤一张单人床,才可以勉强拉上房间的门。”
叶瑞忻的眼睛一直取暖器橙黄色的光,浅淡的笑纹在他的眼角悄悄浮现着,是时间流逝的轨迹。
“我要贴着墙,他才有地方可以睡得下。是不是好难想象?”
夏泱点了点头,听着叶瑞忻继续说下去。
“不过他很厉害。好快我们就搬了出去。我当初来美国读书以及我今日有的一切,都是他给我的。”
叶瑞忻的嘴唇微微颤动着,轻声说了道:
“但是后来,我让他失望了。”
过往的片段被再度重播,夏泱可以从他语气里重温当时的光景,却也体会着此刻无法填满的空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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