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生夕死（1/2）

天之将暮，风渐渐弱了。我们便不得不落地。

繁花漫枝，溪水流淌，草木翠绿，兽走虫鸣。入眼出处皆是一派春日和煦之景。正直日落，群鸟归巢。山岳间更显勃勃生机。

四周雨雪菲菲，这里却依旧奇芳斗艳，姹紫嫣红。冉冉兮若世外桃源。我顿时便惊呆了。不想这大荒之地除夏洲国以外竟还有这样的仙境。

“这里是君子国。”夜望熙随手拈起一只停落在花上的彩蝶，彩蝶翩跹而去，逗引得豆儿振翅疾追。

太阳正一点一点地沉下去。

“神君你看，天要黑了。”一想到长夜的来临，我既兴奋又害怕。

夜望熙仿佛在笑，“怎么，想让我给你变出星辰来？”

“嗯嗯！”我期待地望着他。

“再等等吧，”他向前走去，“还不到时辰。”

我乖乖地跟上。略微颔首，脸上的笑容宛若阳春三月。从人贩子手里无尽屈辱的受气包，到星月神君身旁懵懵懂懂的小侍女，这堪称我人生中最为传奇的一天。

“咚——”夜望熙突然停下，害得我一头撞在他身上。

“怎么啦，神君？”

“那边树下有个人。”夜望熙凝视着远方，“要不要去看看？”

等我们走近，才发现那是一个垂首而坐的女子。身穿紫水银纹青羽霓裳，月色绣花遍布裙脚。薄纱倾泻而下，灿若烟霞。

“姑娘……”夜望熙唤到道。

那女子闻声抬起头。她面色苍白，眼中流转着令人怜惜的哀伤。

“神君可是要来收我魂魄？”她怔怔地说。

“怎么，你认得我？”这次轮到夜望熙惊讶了。

“大荒之地的星月神君，在日落之后驾乌鹊而行，挟魂魄而归……”女子低声道，“所以在见到神君之时，便知自己死期将至。”

夜望熙不动声色地点点头，“想必姑娘是由熏华草所化吧。”

“不错，我的真身就是一株熏华草。只不过苏醒之时得到一星半点的灵气，化为人形。”她无声地叹息，“虽然如此，却仍逃不过薰华草朝生夕死的命运。”

朝生夕死？我彻底懵了，这世上竟还有朝生夕死的生灵？！

“神君若是现在就要动手，那便请吧。”女子眼睛里充盈着泪水，“反正我是等不到那人了……”

我大惊，拉住夜望熙的衣角，“你该不会要杀她吧……”

他并不理会我，“闻姑娘所言，是有要等待的归人？”

“神君不知……”女子身后的古树化为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熏华草姑娘也是一往情深啊！清晨她苏醒时，正巧有个从镇上来的少侠经过此处……”

……

“姑娘为何独自一人在此歇息？”少侠衣冠楚楚，乘白虎而来，“这深山老林的，可不怎么太平。”

“我生于此处，自然要停驻于此。”熏华草有些慵懒地打了个哈欠，“我们这些草木生来就要扎根于故土。”

“原来姑娘是由草木化形而来啊。”少侠来了兴致，便在她身旁盘腿坐下，“我和你正好相反。我是游侠，到处流浪，四海为家。”

趁他们说话，那白虎便百无聊赖地在周围转悠。大约是嗅到了熏华草身上的香气，它突然俯首直往她怀里钻。这可把熏华草吓得不轻。

“哎呀……它它它怎么……”熏华草下意识地后退，直到栽进了少侠的怀里才停下。

少侠顺势揽过她，笑道“放心。有我在，它不敢伤你。”

他一笑，温热的气息便拂在她耳边，吹动了她还未来得及梳理好的青丝。熏华草一惊，两颊晕起几分桃色。

她回头，盯着少侠的脸出神。他生的真好看，一双剑眉星目再在山间清晨的薄雾里依旧分明，透着英气。

“姑娘盯着我做什么……”他笑得愈发明媚“难不成是对我芳心暗许？”

“我……”熏华草一时语塞，脸上烧得更甚。

少侠却趁她失神一把拉近距离，俯身迅速吻上她的唇。轻轻浅浅，有如蜻蜓点水。

“啊……”她惊叫出声。

“我也喜欢你呢。”少侠伸手将她松散的发丝拢在耳后，“姑娘头发乱了……”

白虎瞟了一眼他们，悻悻地别过头去。

“可是，可是……”熏华草语无伦次地说“君子国的熏华草，是朝生夕死的命运……”

“朝生夕死？！”少侠大惊，“也就是说，你早上出生，傍晚就与世长辞了？”

“是这样。”她几乎要哭出来，“所以，你喜欢我，不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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