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1/2)
来人推开屋门, 舒颜呼吸放轻, 使劲把自己缩成一团。
在她的位置正好能看到外面的一切, 那人一身白衣,他走到池边,一手捞着袖子另一手盛起一捧水, 他盯着掌中的鲜红液体, 微微蹙眉。
舒颜紧闭双唇,眼中水雾泛起,现在的洛殊既不复槐溪山时的少年意气, 也不像凌云派再见时的稳重从容,宽松的袍子盖在身上, 随着主人的动作微微飘荡,他比从前瘦了很多,周身环绕着一种淡漠气息, 仿佛随时会乘风而散,平静、冷寂、满身寂寥。
他拈了拈指尖的红痕, 细细思索然后否认道:“不对, 血液不是这样的,应该再……”
他转到柜前拿出一只瓷瓶, 估摸着分量往里撒了些白色粉末,入水不久,水池就散出了血液的腥味, 若舒颜刚才见到的液体是现在这样, 定会将其当做血池。
像做试验一样慢慢调试, 直到达成最佳效果,洛殊满足一叹,又开始琢磨起旁边的人偶,他小心抱着人偶坐在地上,墙上的明珠泛出光芒,他手持一把紫檀刻刀细致勾勒,细长的眉、小巧的鼻、樱色的唇,像一个技艺高超的画师,一点一点将另一个舒颜再现。
他的动作娴熟,每次下刀都像本能一样熟稔自然,尽管如此,他还是小心翼翼,像一个初入江湖的剑客,一招一式都无比谨慎。
在舒颜看来,这个人偶栩栩如生,十分完美,洛殊却还不满意,不管再怎么相似,也没有师父的灵动,及不上师父半分。他将人偶点燃,蓝色的火焰把人偶包围,不过半柱香时间就化成了一团黑灰。
洛殊没有再用法术,而是亲自将这里打扫干净,直到听到落锁的声音,舒颜才从里面走出。
此时已是晚上,屋里一片漆黑,她推了推门,发现门已从外面锁住,于是捡了颗明珠,充作蜡烛观察周围情形。池边的木柜吸引了她的目光,那柜子很大,足有半面墙那么宽,自己住的时候它已经不在了,舒颜打开柜门,发现里面满满的都是人偶材料,玉石木料占了大半,观察木料时,她不小心触到一匹布帛,被手上的触感吓了一跳,那布帛不仅十分细腻,竟还带着丝人体的温热,在明珠的照耀下,布帛白皙细腻,又轻薄如纸,与人皮相差无几!更令人恐惧的是,明珠的光芒照亮了舒颜的手背和轻薄的布料,二者如出一辙。
舒颜轻轻颤抖,她紧盯着自己的手背,时间一长,皮肤与布帛在眼中渐渐重合,她冻在原地,重生之后自己从来没问过这件事,红姬早就死了,她的身体已经变成了一堆白骨,那自己现在又是什么?
“呼呼……”舒颜的呼吸逐渐沉重,想努力冷静下来,仙侠世界哪吒还只是几节莲藕,自己也不算什么吧。
尽管心里一遍遍宽慰自己,但还是无法跨过心里的坎,可惜现实没有给她留下多余时间,门口又突然响起开锁的声音。
舒颜心下慌张,只得再次扯开纱幔,躲在低矮的榻上。
月光从门缝中泄入,洛殊似有所觉,他站在门口环视一圈,正想离开却听到‘啪嗒’一声——一粒明珠撞在他的靴前。
洛殊眼神一冽,弯腰捡起明珠,他运转神识,很快就发现了帷帐里的人,尽管表面看起来一切如常,心里却泛起了杀意,他只当初廷殿守备疏漏,又溜进了一个觊觎季无修财物的小贼,上界人士趋之若鹜的宝物他没有兴趣,若是想要凭本事来取就是,但他万不该闯进这间屋子!他在心中嗤笑,闯进来也就罢了,还过于蠢笨,连东西都拿不好,居然留下这种纰漏。
他握着剑柄,有威压从身体中渗出,恨不得将闯入都贼人千刀万剐,几节幻剑已经对准了帘下的人影,他突然一顿,想起真人的叮嘱:事成之前必得多行善事,万不可擅造杀孽。
素白的手指从剑柄松开,他一步步靠近,终于看到里面蜷缩的人影,是个女人?
纱帐被长剑挑开,纱幔飞舞,彻底现出女子的容颜。洛殊呆立在原地,只觉浑身血液凝结,手里的绝涛也砰一下砸落在地。这么多年来,只能在记忆里出现的人突然变得清晰,鲜活。肌肤白皙,乌发如墨眸子中盛满了星河,比画像,比木雕都更加美丽……
舒颜坐在矮榻上,看着洛殊站在纱幔之外,原本冷硬的面色在瞬间从惊愕转为呆滞,最后只定定看着自己,似乎不敢相信眼前所见,他的嗓子像是堵了一团棉花,淡色的薄唇几次翕动都没有发出声音,隔了很久才不确定地问道:“……师父?”
残存的理智让他快速否认,师父怎么可能出现在这儿?她明明已经…已经…难道这是梦境,上天终于肯给予眷顾,让他能与师父于梦中相见?
洛殊只觉得胸口有什么东西要破开,心中情绪如岩浆般激荡沸腾,一点一点啃食自己的理智,突然脑中一阵剧痛袭来。他呕出几口鲜血,定定倒在舒颜面前。
“小殊?!”
血液顺着唇角滴在衣襟之上,舒颜慌张的看着他胸前的鲜血,用袖子颤抖着擦去他嘴角的血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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