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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昙郡主被顾四这么一声唤“姐姐”, 那柳眉立时就竖了起来, 当着洪义的面,她还是稍微收敛了一下脾气, 范皇后待她视若亲女是不假,——但她虽是景明帝的亲侄女, 可也没那么大的脸面给洪义脸色看。这人是洪义领过来的,云昙郡主是什么人呀,她自小在宫里长大,甚么事儿没见过?
真是见的太多了, 更知道她什么事儿能做,什么事儿不能做。她面上虽未有笑意, 又显得疏离了些, “嗯。”
她就应了一个字,多余的都没有。
顾四还以为云昙郡主要生气呢,没想到她还按捺得住脾气,到真让她有些意外,还是笑眯眯地朝着云昙郡主关切地道, “那姐姐慢行吧。”
云昙郡主的视线掠过她的脸上, 将她那张漂亮脸蛋都收入眼底, 思及当时顾四不知天高地厚的抢了她风头, 就让她眼底多了丝暗沉之色,“听说顾四妹妹打马去了边关一趟, 我瞧着顾四妹妹这脸呀也粗了吧, 不如改日我谴人送了些膏子给顾四妹妹?”
顾四的笑意差点僵在脸上, ——她生平没值得骄傲的东西,惟一骄傲的便是她这张脸了,当然,脸是爹娘给的,也不是她自个儿修炼成这样子,要是能修炼,她才不会这么个在意,就因着打娘胎里出来带了这么一张脸,她自是珍惜万分,时时地都护着这脸,“多谢云昙姐姐,听说云昙姐姐近日里琢磨出了玉容膏,不如云昙姐姐就送我些吧?”
她不光脸蛋儿漂亮,这脸皮儿也厚,就着云昙郡主的话就给自己上赶着要东西,还没一些儿不好意思,美眼巴巴地瞧着云昙郡主。
云昙面上带了一丝怒意出来,瞧着她巴巴的表情,这股子怒意顿时烟消云散似的,她有些不自在地偏过头去,“你若改用,便送你就是了。”
说着,她便走了。
顾四有种捡到便宜的既视感,顿时欢喜起来,朝着洪义道,“去昙姐姐还挺关心我的嘛,还怕我被风沙吹坏了脸,真没想到呀,原来去昙姐姐也是个嘴硬心软之人。”
洪义很怀疑云昙郡主是真关心人,毕竟他是看不出来的,到最后云昙郡主那语气确实有点嘴硬心软的意味,——“县主,与云昙郡主交好,于您没有坏处。”
顾四捂着嘴轻笑,“ 我省得的。”其实云昙郡主人也不错,就因在范皇后跟前长大的缘故,被范皇后嫁给了陈焯,陈焯此人,她真是一言难尽。
洪义见她真懂了,到也放心,他从未对任何人有些耐心,到对这位新封的县主到是耐心十足,当然,他在跟景明帝跟前服侍,要的不是耐心,而是小心谨慎,甚至是不敢有自己丝毫的想法,“县主,入内吧。”
他朝着顾四做了个“请”的姿势,明显让她先进。
顾四并未犹豫,入了凤仪宫。
有着洪义相伴,她并未在外多等,就被迎在了范皇后跟前。
范皇后与景明帝是少年夫妻,景明帝正值盛年,颇有力精图治之态,而范皇后高坐于上,虽着常服,却不见一丝柔和之色,面上严肃,便是一副美貌,也早就陷于深宫之中,竟是只流于表面,人未有半点鲜活之气。
此刻,她视线落在顾四身上,“是顾侯的孙女?顾三郎的女儿?”
这般问话,尽显其高高在上的姿态,颇有睥睨众人的气势 ,毕竟在深宫之中,除了景暗帝之外,也就范皇后才能被称之为“尊贵”,况多年来,景明帝从来都是雨露均沾,从来都不见有深宠哪位妃嫔过。
“正是臣女,”顾四上辈子也曾陪在范皇后身边过,略微晓得范皇后的性情,她仰起脑袋看向范皇后,“顾四拜见娘娘,娘娘圣安。”说着,她就慢慢地低下头。
范皇后将她面容都映入眼底,这眼底微沉了些,“起来吧。”
顾四利落地起来,“谢娘娘。”
范皇后没再看她,到是看向一边的洪义,“人既是过来了,大伴就先回吧,圣上那里还需你伺候着呢。”
洪义到不好再强留下来,只是行了礼退出去。
顾四此时一人在范皇后宫里,一时心里有些忐忑。
范皇后凉凉地瞧她一眼,一挥手,“坐吧,不要太拘谨了。”
用着非常严肃的口吻说出这样的话,估摸着能让人诚惶诚恐,但顾四上辈子略知范皇后的性情,到真不拘谨,坐在一边的绣墩上,并没有坐实了,只坐了半边儿,却是坐得极直。
“何以想起去边关?”范皇后问道。
不光范皇后的目光落在顾四身上,范皇后身边的掌事嬷嬷与女侍们的目光都落在顾四身上,顾四到是半点不怯,反而眼观鼻鼻观心地坐着,回答出在景明帝跟前一样的话来,“是臣女思念祖父了。”
范皇后微眯了眼睛,越显得严肃了些,“闺阁女子,岂能这般无状?”
顾四默然不语,这位范皇后最喜讲规矩,又是贤名在外,恐怕自立朝以来都没有范皇后这般贤名,她低头听训就是了,毕竟她这县主是景明帝开口要封的,范皇后只是说几句话罢了,她又没得损失,训便训了罢。
“还不跪下请罪!”
见她并未诚惶诚恐的请罪,范皇后身边的宫婢便喝斥道。
顾四被这么喝斥了一句,眼神到有些莫名,抬头看向那位宫婢,美丽的脸庞浮现一丝疑惑,“这位姐姐,我在做错何事了吗?为何要请罪!”
宫婢被她这般一噎,当下就要发作出来,却得了一记范皇后的厉眼,立时就脸上泛红的噤了声,退到边上站好。
顾四就藉着这个机会朝着范皇后小心翼翼地跪了下去,颇有些疑惑地问道,“娘娘觉得臣女有罪便是有罪,臣女不敢辩解,只是这位姐姐到这般训斥臣女,臣女便不明缘由了。”
范皇后冷瞪着她,“好个不敢辩解!”
“臣女实不敢辩解,”顾四有些委屈,“还望娘娘恕罪!”
范皇后盯着她看,见她依旧规规矩矩地跪在原地,好半晌,才开口道,“起来吧。”她说话的时候,还让身边的掌事嬷嬷将人扶起来。
顾四有些受宠若惊,这些个情绪就表露在脸上了,就着掌事嬷嬷的手起了身,她站在原地,并不敢落坐,双手放在身前。
范皇后见状,到是柔和了面庞,也柔和了声音,“既是圣上认的义女,那自当也是本宫的义女,恭惠,且上前叫本宫瞧瞧仔细吧?”
方才那阵仗,真不像贤名在外的范皇后,这会儿才是,——顾四在心里松了口气,还以为范皇后要撕破她自己那张贤名的外皮呢,想着也是,范皇后先给她下马威,这便又来了糖,真让她都快“感动”死了。她连忙又跪下,心说这入宫真不容易,都不知道跪了几回了,“娘娘义母在上,请受恭惠一拜。”说着,她又行了个大礼。
范皇后并不叫起,由着她行完了大礼,才让人将她扶起。
宫婢已经将绣墩搬到范皇后近前,顾四上前就坐在那绣墩上,离得范皇后极近,都能看得清范皇后那积年的法令纹,即使有点浅,还是显了出来,掩饰不住她逝去的青春年华。
范皇后作势打量她一眼,柔和了眼睛,“你呀到与你母亲谭氏极像,你母亲小时候总爱跟我在后头,想起来也是多年前的事了。”
真论起来,顾四还得称范皇后一声“表姨母”,但她母亲谭氏是出嫁女,与范皇后血缘上密切的除了承恩公府,那便是永定侯府了。顾四对母亲谭氏没有多少印象,听得范皇后提起生母谭氏,漂亮的脸蛋上就多了一丝犹豫,“臣女的母亲早去了,臣女着实、着实思念母亲,以前见着娘娘,总觉得……”
范皇后听得微开了颜,浅声问道,“在我跟前,你还拘着什么?且说吧。”她这会就不称“本宫”了,显得特别的亲近。
到是顾四缩了一下双肩,有点儿踯躅,“臣女不敢。”
“有甚么不敢的?”范皇后笑着道,人如春风一般,一下子将她严肃的表情都消散开了去,“你既是我的义女,我们娘俩跟前,有甚么话不能直说?”
顾四迟疑了一下,咬着唇瓣道,“您可真像我的母亲。”
说着,她一双美眸里闪过一丝惊惶,迅速地低了头。
范皇后眸光微闪,“如今你是我的义女,我自是同你母亲一般。若真论起来,你母亲是我表妹,便圣上那里今儿不封你为县主,不认你为义女,你也是如我女儿一般的外甥女。在我的宫里,不必怕任何事,都有我呢。”
顾四听得感动极了,直差没一头投入范皇后的怀里,——她自是要起来谢恩的,还是让范皇后吩咐人扶她起来,没让她真将礼行完。
“可用过晚膳不曾?”范皇后看着对自己感恩带德的小姑娘,心里头到是毫无感觉,这样的感恩带德她见得多了,嘴上到是关心着她,见她微点头,又问了句,“要不要吃些点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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