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2/2）
“师兄！我一下没看紧，你就偷偷成亲了？说好的封谷终老呢，这才几年，就耐不住寂寞了？”
莫如悔猝然止步——只见面前凭空出现一道虫云组成的墙！遮天蔽日挡住了午后烈日，在地上投下一道近乎实心儿的阴影。
“……”莫如悔刚一停下脚步，那虫云便嗡鸣着把他围了起来，密密麻麻恍如一道囚笼。
“男人的滋味如何？你若是喜欢被人弄，为何不来找我，难道我满足不了你？”
莫如悔的瞳孔瞬间张大又紧缩，原本毫无表情的脸色顿现阴沉。
夏日炽烈的风忽然凛冽了下来，空气寸寸凝结出阴寒的霜意，铮然一道宏大的炫丽金蛇暗影闪现虚空，虫云瞬间被扰乱，恐惧般发出刺耳的锐鸣，却弹指之间便恢复了严谨的秩序，甚至缩小了包围圈！
“啊哈哈，没用的师兄，你的蛊息威慑不到觅影，这些虫可是我近身豢养，日夜都与金蛇子蛊待在一起，早已不怕蛊神威仪。”那个声音里满满的狂妄之意，“你吓吓我属下便算了，他们冲撞尊驾本就该死，吓唬我就不必了吧？我可是一清二楚，你不可能把蛊神请出庙。”
莫如悔一声冷笑，鎏金华扇顿展，无声间冰冷透骨的寒意乍然爆发，如长河奔涌，悍然一挥虫笼轰然坍碎。
“你胆子太大了，央生。”莫如悔终于开口，声线凛然如刀，“真当我不舍得杀你？”
那声音却笑了起来，无与伦比的激动，好似茹毛饮血的豺狼舔着利爪，光是听到了对方的声音就兴奋了起来。
“来啊师兄，让我见见你，这么多年不见，甚是想念！”
镜渊到底没再穿绣着天城纹饰的衣服，穿了身再普通不过的粗布黑衣，晴岚鞘上也裹了一层布，往背上斜斜一背，眉眼间有股神采飞扬的劲儿挡也挡不住，倒像个情窦初开的毛躁小伙子。
只为打听近来江湖上发生的事，不是搜罗什么要紧的秘闻情报，镜渊不想贸然泄露身份行踪，便没有惊动天城养的各路眼线探子。
他随便去集市转了一圈，寻了几个乞儿问了问，又到茶楼吃了盏茶，顿时得知了几个不算太妙的消息——
最近在附近大张旗鼓寻找绝尘的是断尘宗。
绝尘的下落自然没有找到，却挖出来日前袭击的死士是昔日被他灭门的碧江府之辈，为报仇花大价钱请霹雳门造了机关火硝船。
对此绝命谷毫无动静，倒是断尘宗宣称与碧江府残党不死不休，哪个门派敢收留便是与断尘宗作对，为此挑起了不少争端。连只是做生意的霹雳门也受了连累，接连有弟子被暗中下蛊，闹得一片乌烟瘴气。
镜渊绝没有料到断尘宗的反应会这么大。
他闷闷喝着茶，有一种令人极其不爽的怒恨从心底爆发，心说就算绝尘真失踪了，也该是绝命谷与瀚岚天城牵头出面，管断尘宗什么事？
明明早已叛出绝命谷，如今打着师弟旗号跑来报仇？
这更让外人误会绝命谷与断尘宗沆瀣一气，还会把断尘宗造的杀孽栽一半给绝尘。当真是道消魔长，一群歪门邪道如此猖狂！
镜渊深深吸了口气，强压下胸腔里沸腾的杀意。
他明白莫如悔就算知道了也会一笑了之，他不在意——但他镜渊在意，他不愿意绝尘再背上哪怕一丝一毫与他无关的血债。
一盏茶饮尽，镜渊仍是往常那副沉稳的模样，跟小二付了茶钱，大步流星走向了点心铺。
镜渊心心念念记挂着他喜欢吃，也不计较甜点心价格昂贵，买了不少精致的酥饼糕点，哄得卖点心的小姑娘喜笑颜开，也难免有些好奇的看他。
这些多是女子孩童才喜爱的甜腻吃食，大多是有钱人家捎回去给家里内眷，极少见英朗的年轻男子来买，何况是这样一个一身风发意气的青年侠士？
“姑娘请问，这附近有没有卖蜜饯饴糖的？”镜渊忽然想起之前应下之事，情不自禁面上带出微笑。
他与人对视本就格外专注，黑又亮的眼睛极其有神，笑起来更是俊得给人一种怦然心动的感觉，看得人家小姑娘脸红心跳不已。
“我家没有呀，你去城西那头的铺子看看，”少女怀春羞得把头一低，一张小脸红得像三月桃花，手忙脚乱打着包，“饴糖什么的好贵啊，少侠爱吃甜的么？”
镜渊面上的微笑更加灿烂了，眉宇间带着些说不出来的温柔，一股柔情蜜意掩都掩不住地从话里溢了出来：“内子喜欢。”
镜渊拎着一包糕点心里头颇有些高兴，快步往城西走去，完全没看到点心铺小姑娘一脸的怅然若失。
这个方向与客栈正好相反，镜渊快步穿过闹市，熙熙攘攘的行人擦肩而过，小商贩的吆喝此起彼伏，他不太清楚那家铺子具体在哪里，问了好几个人才找到地方，美滋滋买了一些最甜的粽子糖。
正想打道回府，余光里却有道人影一闪而过！
镜渊霍然扭头，只见一袭白衣裹挟着黑烟如鬼魅般消逝在小巷深处，身法极其高超——那是莫如悔。
虫云竟带着莫如悔一路行到一处偏僻的酒家，远远便看到有人站在二楼窗前，居高临下俯视着他。
那是一个穿着淡青色长袍的男人，随性披散着头发，发间一对银色耳环反着雪亮的光，好似锋利刀刃上凛冽的白芒。
“哎呀，几年没见，师兄的状况还真是每况愈下啊。”青年一拂袖，如烟般的虫云轰然飞散，刹那间不知所踪。
“听说绝命谷至今都没恢复人祭，你还在以身饲喂蛊神？佩服，佩服啊！”
莫如悔足尖一点长身而起，飘然踏上二楼栏杆，视线从垂落的眼睫下投向贺若央生，声调毫无起伏：“你要佩服我的地方还很多，不妨下去向师尊请教。”
纤长的发丝荡下肩头几乎飘到了贺若央生脸上，他伸出手想去抚，但下一刻莫如悔周身迸出阴寒的气劲挡开了他。
贺若央生丝毫不见窘迫地收回手，以一种欣赏美景的眼神打量他，慢慢一笑：“哈哈哈，瞧瞧你这脸色，到底是谁先去见师尊？你——”
“嚓”一声金属急促摩擦的重响，莫如悔猝然出手！素冶以一个神出鬼没的角度斩向贺若央生，赫然擦过了一杆形状诡异的铜箫。
一时间鬼哭狼嚎的呜咽乍起，扇箫碰撞的铿锵声如骤雨打梨花，只听贺若央生沙哑的声音嚣张响起：“怎么连话都不让我说完？……你怕了么？”
央生猛地用力把莫如悔掀开，两人瞬间退后半步遥相对峙。
“——师兄，你还能活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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