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36（1/2）

手机那头没有回音，安梓琦找了个角落蹲着，路过的医生护士行色匆匆，都没有注意到她。

脱离了人们的视线就再也绷不住，大颗的泪珠子接连不断地往下掉，却又不敢抽泣出声。

安懿也不是傻子，隔着听筒猜都能猜个大概。

“我知道了，姐。”

一时之间，心里空落落的。本来他都已经不抱希望，却偏偏又将曙光送到他面前……兜兜转转，最后还是什么都没有改变。

“没关系……不见也没关系，”安懿靠在冰冷的墙面上，看着一段段向上延伸的台阶，“上次见他是最后一面，我已经有准备了。”

白天的要求，也是头脑一热就提了，没怎么经过深思熟虑。其实，实在想见的话，人走之前随时都能见，但是……

但是要是真的让他再见一次，他反而又有些害怕。

害怕看到骨瘦如柴的亲人，害怕看到他日日夜夜饱受癌痛，害怕看到他对这个世界的眷恋，更害怕自己舍不得走。

如果能视而不见，如果能全部遗忘，那该有多好……

手机那头，安梓琦已经泣不成声。

“姐，你别哭了，”听到压抑的哽咽，安懿觉得自己也快忍不住了，“爷爷这一辈子已经比很多人要幸福了，他上次和我说，他很满足，真的……他早就坦然面对生死，所以，你也别太难过，我们应该替他感到知足才对。”

对面还是没有出声。

“他活了八十年，已经是高寿了，一辈子没留下什么憾事，很不容易。换成我们，也许还没有这么幸运呢。”

他尽量用着轻松豁达的语气，也不知道是开导安梓琦，还是开导他自己。

不过经他这么一宽慰，安梓琦抽嗒两下鼻子，倒是止住眼泪了。

是啊，生老病死是自然规律，每个人都承了前人的骨灰，也必要给后人让位，代代更替，这就是个循环无尽的大圈。而对一个渺小的人来说，终其一生一帆风顺，波澜壮阔，已经是莫大的天赐之福，还有什么可悲哀的呢？

这个道理，应该她更加清楚才是，没想到却是由安懿说给她听了。

心情豁然开朗，丝丝羞愧倒是随之而来。

“小懿，”又吸了吸鼻子，“爸妈本来不打算告诉你的，怕影响你学习。我一开始也没敢跟你多说什么，但是你作为家属的一份子，也有知情权，所以……”

“对，我有权利知道。都是迟早的事，我也能接受，”安懿咬了咬嘴唇，连苦笑都笑不出来，这还真像是爸妈的行事风格，深深长叹一口气，“早就能接受了。”

停顿了一会，又说：“如果有什么减轻痛苦的方法，该用的就用吧。至于那些吊着命的手段，我觉得意义不太大。”

“我知道你的意思，放心吧，大家都说好了，一定让爷爷安详地走，不会多折腾他的。”

“那就好，”安懿点了点头，接着又笑说，“诶，要不你抓紧和顾旗结婚吧，爷爷说了，曾外孙恐怕是悬，但能见着孙女婿也挺好啊。”

“臭小子！爷爷什么时候说过，是你自己瞎编的吧？”

安梓琦的嗓门顿时响了好几个分贝，路过的病人和医生纷纷转头看来，正好看见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女人从黑漆漆的角落里冒出来，无不面露讶异之色。

“没有啊，他真这么说了，不信你问他……”

手机里传来安懿带着戏谑的声音。

“去你的，不和你说了，我忙着呢，挂了。”

说完就恶狠狠地挂了电话，两手往兜里一插，气势汹汹地走进了办公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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