讨债（1/2）
他半夜起来, 并没有带蒙眼的绑带。但好在黑夜之中，四周的人也没能看出他的眼睛黯然无光。
轻微的脚步声、浅浅的呼吸声、衣袂飘动的声音, 在安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楚玄从堂屋的台阶上慢慢走下来，能感觉到四周的人随着他的脚步在后退，然后在他面前形成了个大半圈围住了他。
只有二十几个人……情况比他想的好很多，看来凉川的支流应当有很多，所以这些人不得不分散搜索。
“谁是首领？”楚玄忽然用西戎话扬声问道：“谁派你们来的？”
在他身前东北方向有个阴沉的声音哼了一下, 正待下令, 却见黑暗里一点寒芒无声无息近在眼前，还未说出口的一句话被剑尖永远地封在了喉间。
其余人都被这毫无征兆的一剑惊住了, 在首领身侧不远的几人不由尖叫一声，同时向楚玄扑来。
从喉间刚撤出的寒芒追声而去, 几声不似人声的痛苦惨叫划破天际，黑色长剑自一个胸膛闪电般拔出, 向身后绞去。叮叮几声兵刃交接的清脆响声后，地上又留下了一只染血的右手。
但在那痛苦惨叫声响起的同时, 一支长|枪的枪尖已扎入楚玄脊背半寸。他飞速向前踏出一步，长剑反手向枪杆上贴去, 顺着枪身反滑而上削向了持枪人的双手。十指飞出，在又一阵惨呼声中，持枪人的心口飙出一道血箭。
不过几个呼吸的工夫, 已经倒下了数人。一动之后又是一静, 空气中除了多了浓厚的血腥味, 又归于安静。还活着的人开始谨慎的围着楚玄移动脚步, 伺机而动。
楚玄的神色平静淡漠，手中长剑微微向下，等待着下一次围攻。
又一个呼吸声靠得很近了，他闪掠而过，手腕伸缩，只一个起落间平刺入那人颈间。
天下武功，唯快不破。他早已过了需要去刻意考虑招式的稚嫩时候，对于他来说，剑只要在该出的时候出该去的方向去，其他的都不重要了。
那人的颈间血喷涌而出，楚玄退了一步，却一脚踩到了地上的尸体，身子不由歪了歪。有什么东西呼啸着掷向他的面门，他侧身闪过，又踩在地上的断手上。
有人快速地说了一句什么话，周围所有人都发出了或低或高的吵嚷尖叫声。一把马刀极其缓慢地递向楚玄的心口处。
何杉死死捂着自己的嘴，从窗户缝里向外看去，抖如筛糠：“姐……姐姐……小麻雀在杀人……”
何乔把他轻轻拦在身后，看着刚刚楚玄倏忽飘动的身形，感觉那么陌生，仿佛是生活在另一个世界的人一般。“他们在叫什么……”
“他们发现……小阙看不见了……”何蔓低声说：“现在不要出声……我们会变成他的累赘。”
方才围绕四周的不规则尖叫声变成了唿哨声，那是西戎人用来放牧时常用的唇齿声。楚玄左右仔细聆听，只觉得唿哨连成了一片，连着脚步声似乎也消失了一样。
那距离他只有一尺远的马刀忽然向前一递，在刚刚沾到他前襟的刹那间，黑色剑身颤动暗芒吞吐，自那人腹部反卷向上，直到面门，几乎将那人斩为两半。
楚玄一击得手，却仍站立当场，心意不扬，沉默得如同与黑暗融为一体。
“一起上！”有人喝了一声。楚玄正要寻声而去，但唿哨声外的兵刃呼啸声已纷然而至，身遭已被布了一张利刃的网一般。他只能在兵刃沾身的瞬间判断对方的方位，但听不见也看不见的情况下，他竟然几剑落空，身上又添了数道伤痕。
再一次滚身堪堪躲过抹向颈间的一道寒光，他陡地立剑而起，飞闪旋击，同时左手向剑锋上一弹，弧光中飞出无数光芒飞向四周的众人。在接连的闷哼痛呼声中，他寻声辩位飞扬起落，划向喉间、心口、眉心。
黑夜包裹着黑剑的轨迹，屋里的人甚至没能看清他出手了多少次，只觉得唿哨声陡然停了，然后围在他身边的人，委顿下去，几人的颅腔中喷出长长的血色，然后头颅才滚落下来。
院内仅剩的几人全身寒毛倒立，再没有一丝声音发出。此时，屋顶上一个人一直神色淡然地看着他们，只在楚玄剑上一点弧光飞出时眼神动了动。
“西南方五步、正前方九尺、西北方一丈余。”
就在院中几人僵持时，一个声音忽然从屋顶上传了下来，几乎就在他的指示刚出口时，楚玄已蹂身而上。
三声惨叫过后，他轻轻吁了一口气，然后慢慢转向那个声音，问道：“你也是来杀我的？”
“不是，”那人一跃而下，站在他面前：“我只是来讨债的而已。”
他看了看楚玄，问道：“你的眼睛怎么了？”
“瞎了。”
那人皱着眉头：“谁干的？！”
“关你屁事！”楚玄呛他一句：“难不成你还要帮我报仇去？”
“滚！”那人也啐他一脸：“你居然敢偷用我的招式——你不知道偷师学艺是江湖大忌，要断手自裁的吗？”
“我没有断手自裁的喜好，不过是用你点破烂玩意而已，”楚玄没好气地说：“讨债请改天，我有伤在身，你但凡要点脸面就不该现在对我出手。”
不知为什么，面对这个人的时候，楚玄总是不由自主地不客气得很。
那人冷笑一声：“我记得有个武功在我之上的人，也曾在我有伤在身的时候对我出手。”
楚玄无言以对，只得问道：“就为了这点小仇，你追我到这里？”
叶青崖冷眼看着他，不回答这个问题。他来这里当然不是为了楚玄，而是有自己的事要调查。只不过前几天在镇上见到一个少年看他一脸冷酷的样子拔腿就跑，心生疑窦便跟了过来。虽然没发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却在要离去时看见一个熟悉的背影去了一趟厨房。
叶青崖当时想了一阵子才想起来在哪里见过这个背影，但他当时并没有发现楚玄有什么异样，也没有轻举妄动。直到今天，从那个瀑布无功而返的路上，他又见到了这些行踪诡异的人向这个方向而来，不知怎的，他居然鬼使神差地跟了过来。
本来不想节外生枝的他，在见到那出手如电的身形之后竟然又有些手痒难耐。他试着说服自己，绝世高手就在眼前，只要是习武之人都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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