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1/2）
最近雨水很充沛。---
铅灰色天空，沥青柏油路溅起的水花，被雨水压弯的树梢。
淅淅沥沥，淅淅沥沥。
舒和的鞋子沾了一些水渍，刘海也被倾斜的雨幕打湿了。志愿者的服装都不太好看，鲜艳的红色马甲，背后写着大大的黄色‘志愿者’三字。幸好舒和今天里面穿了件白色短袖，不然就会沦落到旁边同学扎眼的红配绿时尚搭配中。
作为市里最好的医院，这里病患很多。早上是高峰期，大厅里乌泱泱都是人。午休时间，人一下子少很多，舒和她们这群志愿者终于能够喘口气。
志愿者都是F大的学生，舒和望过去，没有熟悉的面孔。午餐是盒饭和牛奶面包，舒和拿了一袋椰蓉面包和一瓶牛奶，往外面走去。
医院各个部门之间很近，还有长廊相连接。舒和穿过长廊，这里有一丛开的正好的黄月季，旁边有供休息的木质椅子。椅子被雨水打得湿透，几片叶子落在上面，在雨中悠悠打着旋。
舒和靠在廊柱上，边赏月季边打开牛奶盒吸了一口。
方嘉信刚从住院部走出来，沿着长廊想回门诊那边，就看到了这么一副情景：女生穿着红色扎眼的志愿者马甲靠在廊柱上，手里捏着牛奶盒和面包，边喝边聚精会神地盯着前方的一株黄月季，脸颊因为咀嚼而鼓鼓的，浑然不知肩膀已被雨水打湿了一片。他静静看了一会，忽然走上去喊了声，学妹。
舒和一口奶差点喝鼻子里，她手忙脚乱地转过身，紧张之下结结巴巴喊了声：“学，学长，好，好巧。” 她的眼神也不知道该往哪放，方嘉信穿着白大褂，肩膀平阔，黑亮的头发有几缕垂在额角，气质一如既往的干净。
他单手插在衣兜里，信步走到她面前。舒和心跳如擂鼓，眼神更不知道往哪里搁，只好堪堪落在他的脖颈处。
虽然是为了他才来当志愿者，但这次偶遇确实是个巧合。舒和闻着不知是雨水还是那人身上清新的味道，心里泛起了满满的欢喜。
一块折叠的整整齐齐的淡蓝色手帕递到她面前，头顶是方嘉信温柔如同大提琴般的声音：“你的肩膀被雨淋湿了，拿这个擦一下吧，小心感冒。”
舒和盯着手帕，眼神像盯着一块稀世珍宝，她接过手帕，强忍住上扬的嘴角，努力平静地说了句：“谢谢学长。” 可眼神出卖了她，她看着方嘉信，眼眸亮晶晶的，好像阳光全落在了里面。
方嘉信有些怔愣，好久他才移开视线，像掩饰什么似的转移了话题：“刚刚在看什么？”
舒和没想到能和方嘉信聊天，心里住的小尾巴简直要跳起舞来。---
“黄月季配上医院的白墙太漂亮了，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啊不，好几眼。”
“黄月季一般见于园艺栽培，适宜温度在22～25度，高温对开花不利。医院的植被多以功能性为主，比如松科，柏科，木兰科，忍冬科等对病菌有抑制作用的树。黄月季需要人的精心照料，因此在医院并不常见。”
雨声滴答，方嘉信的声音混在雨声里，就像一首协奏曲。
“我宿舍里也养了一盆黄月季，特别小，一有阳光我就带着它晒太阳。这几天又是高温又是下雨，它看上去老萎顿了，不过算算时间它花期也快过，我也不能这么霸道，要求它三百六十天都开花。”
方嘉信看了她一眼，眼里有笑意：“嗯，如果想见到冬天也开花的黄月季，你可以选Graham Thomas月季。”
“你说的是英国奥斯汀的藤本月季吗？可是这种月季太贵啦，” 舒和眨眨眼，“怕卖了我都买不起。”
“是吗？” 方嘉信忽然靠近了些，舒和觉得远处黄月季的花香一下子浓郁起来，直扑到她鼻间。方嘉信自然什么都不会做，他只是忽然想吓她一下。连自己都不明白这种孩子气的冲动是怎么回事，他就已经伸手将一片落在她发顶的落叶轻轻拂在指尖。
空气一下子凝固了，舒和觉得自己有些缺氧，她愣愣地看着方嘉信，忘记了说话。
方嘉信似乎也意识到自己这个行动有些不妥，也有些轻佻。他看着她的眼睛，轻轻说了句：“抱歉，我太失礼了。” 舒和下意识地摇摇头。
沾了水的落叶贴在掌心，冰冰凉凉。他悄然握紧衣兜里的手，以接下来还有事先一步离开。舒和站在原地，手里是柔软的手帕，淡蓝色格纹，如同雨后的晴空。她将手帕仔细叠好放进衣兜，一口喝完了牛奶，才捂住有些发红的脸回到医院大厅。
接下来舒和心情一直很好，十天的志愿者活动很快接近尾声。期间舒和以超高的热情投入到志愿活动中，帮助了很多病人及家属，也收获了很多感谢。原来做志愿活动的初衷也渐渐被能够帮到别人带来的喜悦取代，舒和觉得自己从此次活动中收获不少。
一天下午，一位女士手里拎着大包小包，一手还推着前面的轮椅往大厅外走去。轮椅里坐着一位上了年纪的老爷爷，膝弯上盖着薄毯。
舒和走过去，询问是否需要帮忙。这个时间段大厅人不多，智能机器这边志愿者并不是很忙碌。之前也帮忙推过几次轮椅，得到女士的感谢后，她便帮着女士推着轮椅往住院部走去。
“谢谢你啊小姑娘，真是太谢谢你了……”
女士打扮地很朴素，手里拎着都是一些基本的生活用品，比如热水壶啊脸盆这些。她说她是来帮父亲办理入院手续的，老爷爷年纪大了，心脏不好，血压也高，前几天又摔了腿，需要住院几天。
两人边走边聊进了住院部，按下电梯。
这家医院的住院部是新建的，内部装修十分智能和现代化。午后的住院部很安静，脚踩在光滑的大理石地板上可以听到清晰的回声。
“小姑娘你是大学生吧，我听侄子说城里的志愿者基本都是大学生们，有文化心肠又好，了不起啊。我侄子是我们家唯一一个考上名牌学校的大学生，他啊……”
“叮—”一声，电梯门开了。里面走出两个高高瘦瘦的少年，左边那个单手拄着拐杖，脸上的表情像见了鬼，右边那个双手插兜里，脸上原本是漫不经心的，看到她后狭长的眼微微睁大了些，有点吃惊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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