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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第一章十年生死两茫茫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
20世纪初,安徽省庐江县冶父山附近安村村后一对父女正跪立在一座新坟前哭泣。新坟的后面是一道道高低不平的山岗,前面是整个安村的农田,在前面便是安村。据传这山岗附近原本是不埋死人的,然民国晚期这里突然来了位堪舆家,说是此处有龙脉,村里人热情招待,想要知道宝穴何在,但那位自江西远道而来的风水大师终是没有说破这宝穴究竟在哪。临行前这位风水大师只笑哈哈地对村民们说:“有福之地只葬有福之人,你们可千万别为了一己之私而破坏了此处的风水啊。”
虽然这位堪舆家说此处有龙脉,但近60十年来这附近也没出什么人才,最大的一位官爷大抵是在民国时期出了位团长还英年早逝,因此大家也就渐渐将这事儿给忘了,但是安村的每家每户自那以后还是习惯将祖坟安置于此,此处虽然没什么官运,但人丁还是蛮兴旺的,全村由原来的20户人家发展成了近百户人家。
安详和很早就听说过这件事了,现在他为他的亡妻办成了最后一件事儿,用尽最后一分钱买了块风水宝地来安葬她,看着高高隆起的新坟安详和心里有股说不出的滋味,他抹了抹眼泪沙哑的说道:“玲珑,咱回去吧,让你妈好好安息。”
安玲珑自幼聪明好学然而家庭的困境致使她一度面临退学,多亏了校方的助学金和奖学金才能使她撑到今天,由于长期的营养不良,所以她比同龄人似乎消瘦了半圈,一双炯炯有神的大眼却时刻透露出对知识的渴望,此刻她耷拉着脑袋强忍着擦了擦泪水,“爸,您先回去吧,我想再陪陪妈。”
安详和看着女儿那日渐消瘦的肩膀眼泪又快流下来了,“那我先回去了,你也别太伤心了。”
安玲珑捂着眼泪点了点头,“妈——我好想你,妈——”她再次放出了哭声。
安详和一步一个回头,这些年来,他亏欠女儿太多了,自从她出生,就没过过好日子,她的母亲身体不好,需要常年吃药,不能做重活,只能做点手工贴补家用,而自己也没什么本事,只得在家种植几亩水稻养家糊口,为了给她看病,他甚至将家中唯一的水牛也给变卖了,但这远远不够,他永远都会记得那头水牛被牛贩子牵走的那天对着他流泪了。
安玲珑趴在母亲的坟地上不断抽泣着,“妈,您放心,我会照顾好爸和自己的。”就在此时王洋不知从什么地方跳了出来,“玲珑,玲珑。”
安玲珑知道是王洋来了,但此刻她一点儿不想和他说话,她只想好好陪陪母亲,送她最后一程。
王洋慢步走到她的身后轻轻地拍了拍她那稚嫩的肩膀,“玲珑,你别太伤心了。”
她不禁哭的更厉害了,“你怎么来了?”此刻他不应该在学校吗?
“我想送你妈最后一程。”其实他更担心她的身子吃不消,她的性格他知道的一清二楚,完全有可能因为母亲的丧事而操劳过度。他轻轻地跪在了安玲珑的旁边,对着面前的新坟真诚的磕了三个头。
“王洋哥,谢谢你。”她忍不住抽泣着,“快高考了,你回学校吧。”
“不着急,我等你。”他一别脸就见她的双眼肿的像核桃似的,不禁心疼了起来。
她擦了擦脸上的泪珠,“我暂时去不了。”
“玲珑,你快起来吧,对膝盖不好。”他看她已经跪了好长时间,想扶她起身却又不敢。
“你什么时候来的?”听他的意思他已经来了很久。
“大婶刚入土的时候我就来了,那会人多,而且我妈也在,所以就没敢出来。”要是被他妈知道自己旷课来这又该一通说教了。
听他这么说她便想要站起来,毕竟他不能耽误人家这宝贵的时间,但是刚要起身却发现自己的膝盖好像不听自己的使唤了,王洋见状连忙将她扶了起来,“你怎么样?”
她单手扶住他那强劲有力的手臂一手捏了捏自己的膝盖,“没事儿,一会儿就好。”
“我帮你揉揉吧?”他拉下了厚脸皮不敢去看她。
她催促着,“时候不早了,你该回校了。”
他“哦”了一声,虽然不舍但还是听话的离开了,“那我先回去了,你要照顾好自己,有什么困难一定记得和我说。”
夏日炎炎,安玲珑抹着脸上的最后一点眼泪转身回家了,此刻她需要让自己变得坚强再坚强,日渐衰老的父亲还需要她的照顾,她不可以在这个时候倒下。她穿过一道道山岗和田埂回到了她的家,这全村唯一的土房子看起来有些显得格外引人注目,在这三间不大不小的土房子里她已经生活了17年,这三间土房子里充满着爱的童年。
安详和已经将昨天的剩饭剩菜在大铁锅里热了热,虽然他此刻没有任何心情吃饭,但总不能饿了玲珑,这丫头已经好几天没吃上一顿饱饭了,“回来了,洗洗脸,吃饭。”
安玲珑看着佝偻的父亲眼睛又湿润了,父亲是个老实人,不会说话,在外面做事难免会吃亏,但他从来不计较,虽然家里穷的厉害,有时候甚至要看别人家的脸色行事,但他总是将最好的一切给自己,对她来说,这已经足够了,她能深深地体会到那沉默的父爱。还记得有一次父亲为了应诺,给她买最爱吃的牛奶糖居然自己饿了三天,最终晕倒在田地,她哭了好久,她从那一天开始决定自己再也不任性了,当父亲从口袋里掏出那甜甜的牛奶糖时,她大声的哭喊道:“爸,从今以后我再也不要吃什么牛奶糖了。”
当时的安详和躺在床上虚弱的说道:“傻孩子,这糖可好吃着呢,爸爸答应你以后一定会挣更多的钱买给你吃。”
孔莹看着他嘴角的半缕微笑又开始自责了起来,要不是因为自己,这个家也不会沦落至此,她心疼地摸了摸安详和的脸庞道:“你怎么这么傻?”
安详和笑着说道:“答应给孩子买的。”
站在一旁的玲珑将一颗剥好的牛奶糖递在了父亲的嘴边,“爸,你尝尝,可甜着呢。”安详和哪里舍得吃这么昂贵的牛奶糖,便笑道:“爸爸不吃,玲珑吃吧。”
玲珑摇了摇头,“爸爸不吃我就不吃。”
安详和这才笑着将一颗牛奶糖含进了嘴里,那一刻他的心都是甜的。玲珑又掏出了一颗牛奶糖,递给了一旁的孔莹,“妈妈,你也吃。”
孔莹将这颗牛奶糖放在了自己的口袋,这是丈夫用命换来的,她又怎么舍得吃呢?玲珑见母亲不吃便道:“妈,你怎么不吃?”
孔莹看着日渐长大的玲珑道:“妈妈待会儿在吃。”
“玲珑,玲珑,喊你王大伯过来吃饭吧。”这阵子为了亡妻的丧礼王志成没少操心,虽然是剩饭剩菜但想必他是不会介意的。
父亲的呐喊声打断了她的思绪,“好,我这就去。”
安玲珑三步并两步的来到了隔壁王大伯家,“王大伯,我爸让我喊您上我们家吃饭呢。”
王志成原本是没打算去的,但后来想想还是去吧,孔莹刚走安家怪冷清的,他拍了拍身上的木屑道:“好,我这就过去。”
王志成洗了把脸便独自一人来到了安家,“祥和老弟啊,这么客气做什么?”
安详和抽着廉价的卷烟道:“就想和你说说话。”说罢又递了一根给王志成,“这几天多亏了你。”
王志成从下衣口袋里掏出一盒火柴又划了一根将烟点着,“都是自家兄弟,客气啥。”
安玲珑已经将菜端上了破旧的柳树桌,安详和将一旁的槐树板凳端了过去,“没什么菜,志成哥可不要介意。”
王志成看着满墙的奖状道:“哪儿的话呢,我要是介意就不会来了。玲珑,明儿你得去上学了吧?”对于她的学业王志成还是蛮关心的。
“是的,王大伯。”玲珑将最后一碟苦瓜给端了上来。说话间安详和不知从哪摸出了半瓶二锅头,又找来了两个杯子,“来,我给你满上。”
王志成用手挡了挡酒杯,“半杯就行,下午我还得给张家赶工呢。”
安详和还是给王志成倒了满满一杯,“你的酒量我可是知道的一清二楚,这点酒不算什么。”
安玲珑盛了一小碗饭又夹了些剩菜便安安静静的坐在了外间的小板凳上,王志成看着她道:“玲珑啊,多吃点,你现在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这孩子面黄肌瘦看上去总像是营养不良似的。
“谢谢王大伯。”玲珑依旧没什么精神,草草的吃了两口饭便回房休息了。
王志成吃了一口土豆道:“今后有什么困难你只管说,我能帮就帮。”
安详和喝了一口白酒道:“谢谢啊,真心感谢。”他已经够麻烦人家了,又怎么好意思再让人借钱呢。
饭后,安玲珑收拾好碗筷便从破旧的军绿色书包里拿出了一本英文书来复习,由于课间口语练习的不多,所以英文是她的弱势,但这丝毫不影响她年纪第一的位置,她的班主任老师高俊时常和办公室的老师开玩笑,“这孩子就是一天才,如果高考成绩不出意外,她将是县中有史以来第一位考上清华北大的人才。”是的,读书对于安玲珑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她似乎天生就是读书的料,有时候就连高俊也解决不了的数学难题她也能很快做出来,这才是大家真正佩服她的地方,数学和物理她几乎每次都是满分,但她的兴趣却是生物学,研究细胞分子结构。她曾经听老师说过21世纪是生物的世纪,未来的科学领域是生物的领域,而这一切都要归功于她的母亲孔莹,要不是她常年健康有损她也不会想要研究细胞分子从而制造出新的药品来解决千万大众的苦难,医生救人有限,只有从根本上解决问题才是她所追求的。
夜晚,安详和在羸弱的灯光下来回踱步,孔莹不在了,他连个说话的人的没有了,“玲珑,很晚了,快休息吧,明天还得去学校呢。”
安玲珑应了一声,又背了十个单词才去睡觉,还有三个月她就要参加一年一度的高考了,她心里的压力比谁都大,虽然父亲嘴上从来都不说什么,但是她从他的眼睛看看出了一丝焦虑和担忧,考上了固然好,但那一大笔昂贵的学费生活费又该从哪里来呢?她知道他们家已经欠了很多钱,多到可以建造一间新的两层小洋房。今夜,玲珑再一次失眠了。她已经想好了,要是考不上重点大学就不念了。
凌晨四点安详和那瘦弱的身影又开始出现在村头的老水井旁边了,他带了一只小木桶和两只大水桶开始打凉水,就这样来回折腾了三次才将家里的水缸给装满,然后他开始淘米煮饭。
安玲珑已经起床了,她帮着父亲整理好床单,洗好衣服,喂好猪食后便给自己盛了碗稀饭,“爸,我吃饱了,我去上学了,你一个人在家要好好照顾自己。”
安详和看着正在吃食的老母猪发起了呆,“身上的钱还够吗?”
安玲珑摸了摸早已干瘪的口袋笑道:“够了,爸,我先走了。”
安详和“哎”了一声便继续看起了这头老母猪,你看这花纹多好看呐,这头猪是给玲珑做学费的,一想到这里目光渐渐衰弱的安详和又忍不住笑了起来,他仿佛已经看见女儿被北京大学给录取了,那红彤彤的录取通知书被玲珑捧在手里可真好看呢,玲珑就是他唯一的骄傲。
安玲珑徒步行走了一个多小时才来到了县中,庐江县当时唯一的重点高中。她始于1903年,抗日战争爆发后迁至黄泥河,新中国成立后与高工、简师合并,1954年秋校园面积才开始扩大,1992年元月,拆除了上世纪40年代建造的木楼,新的教学楼开始动工兴建,并获得香港爱国人士邵逸夫先生捐赠人民币80万元,为褒扬邵逸夫先生关心祖国教育事业的精神,学校将新建的教学楼命名为“逸夫楼。”看着正在新建的教学楼安玲珑笑了,她从容的来到了自己的班级,站在门外的她像个标兵一样举起了自己的右手,“报告。”
高俊看了一眼安玲珑道:“进来。”
安玲珑便不紧不慢地走回了自己的座位,高俊看着她似乎点了点头,她知道这是高老师在默默地给于她力量,“好,我们继续上课。”
同桌黄少明竖起课本低头小声道:“安玲珑,你没事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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