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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第三十章 一苇杭之(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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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夫人送上江岸,将一枚白玉锁片交予展昭。道是五弟幼年佩戴,他性散漫,旧物皆由兄嫂代管。如今人不能来,东西陪你一程,想是情愿的。

展昭默然收起,低头半晌问道,他可还好。

卢夫人微叹:有些发热,吃过药睡了。有你此心,五弟定能好转。

展昭点点头。转眼一望,四鼠集在码头遥视,虽未近前,也早不是来时剑拔弩张,夺命的架势。他团团一揖,说声“大嫂请回”,足尖轻点,跃上船头。艄公拔锚启航,瞬间雾起,回头已是两地茫茫。

三月上巳,展昭疾驰归家。进门佣仆慌忙跟着,报说春日祓禊踏青,王府来人,一早将郡主接去散心了。展昭问过百事安好,打量自己尘满襟袖,便教打水,沐浴更衣。

清爽了倒在榻上,方觉倦意蚀骨,一阖眼朦胧睡去。

闻听人声立刻醒来,握住替他盖被的手。

永宁顺势坐下,摸着他的脸颊轻叹:“睡也不知盖好。难怪……”

展昭起身下榻,细细看她,周身似溢出柔和的光来。他便微笑:“永宁,你更好看了。”

永宁赧然垂首:“已经肿到脚趾了,哪里还能好看。”

展昭坐在她侧边,一抚肩头柔声道:“是你不知。我何曾有过谎言?你们两个是最好看的。”

永宁心头一漾,他喜欢么。她想把所有的给他,却怕到头来,取悦的只是自己。情是什么这样难为。

展昭举袖拭去她的泪水,殷殷问着:“是不是我回来晚了?过年也不曾陪你。我……”

永宁手指虚掩在他唇边,摇头说:“我身体好好的,心也很高兴。还能要什么?我真的够了。”

展昭微微一抖。他从不想隐瞒,却害怕她的明了。怕自己不愿伤害,又终难避免。

永宁察觉,帮他披上外衣说:“我这里多人照顾着,你几时回来都不晚。总这样日夜兼程的赶,身体熬不住的。”

展昭笑握住她的手,说道:“我怕他出来不见爹爹,此后不认我。心急怎能不赶。”

永宁心中升起温柔的酸楚。他来这世上,独为了要爱你。如何能忍心不认。定一定转而问:“你给他取什么名字?他等着爹爹唤呢。”

“生在春天,儿子叫展熙,女儿展欣。”

永宁无语地望着他。“说好是男孩姓宇文的。”

“宇文熙?”展昭蹙眉,“没有展熙好。你听着呢?”

孩子气的狡猾,永宁不觉痴醉。伸手曳住他的衣袖说:“仍是展昭最好。所以,依你。”

十日后永宁生产,展昭被远远拦出院外,声音隔到最小,仍听得他不住冒汗。自觉捱过了天长地久,丫鬟才喜冲冲来报,生了一位小郡主,母女平安。

展昭抱着襁褓看了半天,疑惑道:这么丑,眼睛还闭着。像你还是像我?

永宁在枕上侧身,微弱地笑。那么丑,当然不是像你了。

展昭认真摇头:不对,待我试一试。欣欣,我是爹爹。快叫。

一声声呼唤回荡,欣欣,乖孩子。叫爹爹。

永宁怔怔望着。他是欢喜傻了,还是……

直叫得人心里想流泪。

忽然展昭停下,几步将孩子抱到床前给她看:她听见了,睁开眼睛看我呢。是我的女儿,眼睛和我一模一样。

永宁止不住泪眼婆娑。半晌轻声说,是你的。所以第一个就看见你。

展昭俯身将婴儿放回母亲手边。自己也坐下,抚一抚妻子汗湿的额头,说,永宁,累你吃苦了。

永宁摇头,鼻中哽咽,不是儿子。你喜欢么。

谁要儿子,展昭笑着说。你莫当我痴,她再小也听得见,父亲在叫她。开头开好了,以后就能健康长大。就算我不管,她也只认得我一个。

永宁又怔住,以后,你不管?

是啊,展昭点头叹道。以后你要打她,千万挑我不在眼前时。不然没有用。

永宁张了张口,没说出话来。转头去看展欣,乌溜溜的一双圆眼睛,盯着她爹一眨也不眨。

芒种过后,展昭备装启行,欲返新州。永宁要跟去,李娴说调养时日尚短,孩子也太小,留她等待秋冬。展昭亦称炎热天气,不忍妻女沿途颠簸受苦。永宁只得作罢,依依送至城外,洒泪而归。

抵达驻地,展昭先往兵营查看。一见军容整肃,实感得失难言。距前时自己匆忙离营,半年堪堪过去,早从永宁口中得知,是永年代他守备训示,久已未返王府。此时里外不见他踪影,士兵说前日割稻,王爷亲临,中了暑气,现于展大人宅中休养。展昭听罢,交代诸事,便往家中行去。

走进石门,入眼一院葱茏,道旁廊下,满满种的皆是龟背竹。修长的绿叶随风,如流转世间的千百盼望,无言申诉着,要去往各自去不到的他乡。

他立在庭前,怔怔无语。直到他走近,缠住他的一半臂膀。

永年笑着说,昭,康寿花。你到哪里,我便让它们开到哪里。

展昭慢慢转目,恨与愤怒,一时都败给怜悯。

灯下二人默默吃饭。永年几乎碗盏未动,望着对面人,和映在墙上一双纠缠的影子。心头如波浪翻滚,似喜还悲。

与他独对一盏灯,他所要的每天,也不过如此罢了。

为什么陌路相逢,偏认定了一世相亲?

从此再无法退出,这追赶的宿命。

展昭被那目光迫得停筷,沉吟一下说道:“出来这么久,回家看看吧。”

永年不答只问:“我带兵带得好不好?”

展昭暗叹,点点头。

永年低声自笑,抬头又说,好,我回。昭的孩子,等舅舅抱她呢。

展昭不禁蹙眉,无语望着他。

永年把手心按在他的手背,抬起半身挨近了说,“昭,你要我做的,我一样样去做。回去我找于叔,还要学耕种,与你一同垦荒。为家园,为我们自己。”

家园,展昭重复着笑了。甚觉无话可说,便要起身收起碗筷。永年抢先动作起来,口中说道“你歇着,我来做。”

好像中暑气的不是他自己。展昭退到一旁,看见眼中的不真实。

如果醒来,知道一切都是梦。又好在哪里。

送永年走后,于远方敢近前,不停问展昭去了哪里,把他丢下许久。

展昭手中比了比,他长高了。一拍屁股笑斥:“多嘴。不向师父禀报,反来问我。家里好么?晚上收队,考你功夫。”

于远一一答应,说道:“师父,我不是问你。是挂念你懂么。”

展昭甚是好笑,何为挂念,倒要你来教我。再思量,又不辨何种滋味在心。一望于远犹带稚气的脸,抚了抚肩轻叹:“师父知道。我也挂念你。挂念摆心里,该做什么还得做。去吧。”

于远欢喜一笑,转身飞快跑了。

晚上试剑,于远手法迟滞,几招被震飞兵刃。想着师父要骂,展昭已近前捋起他的衣袖。臂上青斑毕露,于远不敢隐瞒,招认是营中打架,一群人欺负新兵。自己路过打抱不平,众手难敌,拖着那新兵逃跑了事。因此挂了彩,不敢声张。

展昭命他带那新兵来见,一问端的,小孩名叫郑夑,祖籍京兆,世代读书人家。父辈获罪于官府,流放至此。因家贫随征入伍,少小无有根基,自然被人欺负。于远立在一旁听着,连连点头确认。

展昭又问家中如何,安抚几句,遣亲兵送二人回营。次日集训罢,召齐打人者,同往郑燮家中受教,随郑父读书。

众人散尽,于远仍是莫名其妙。偷问展昭,读书算责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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