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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才说完,便遇上唐宁的目光,眼底似有一丝笑意,莫名叫她想起昨夜的约定来——你记着欠我一次就行。余白不禁暗骂,别看此人衣冠体面,其实内里还是那个花蝴蝶一般的唐宁。然而骂完了又有些意外,再想起那句话,自己心中竟也是动了一动的。

进了唐宁的办公室坐定,老万拿出了万燕的拘留通知书,以及身份证、户口本之类,签字画押,办妥了正式的委托手续。

但是,之后的谈话所得实在不多。夫妇俩都没读过多少书,得知女儿被拘留的消息之后,老万去过一次H市,可在那里也只是知道女儿被关着,人是见不着的,至于警察对他们说的其他情况却是转述不清。

而且,万燕离家外出打工已经有差不多有两年时间,先是在A市,后来又去了H市一家绣品厂,全都是住厂里的集体宿舍。起初因为想家,还会每周打电话回来。习以为常之后,就连电话也不常打了,过年放了假才会回家住上几天。以至于此时,他们对女儿犯的事,怎么犯的,为什么而犯,以及自己眼下应该做些什么,根本无有概念。

夫妇二人只是反复问着相似的问题,能不能见万燕一面?什么时候开庭?会判多久?就如病急乱投医的患者,抱着不切实际的幻想,希望遇到神医,一出手便是药到病除。所幸唐宁好耐性,条理也始终明晰,知道他们对案情并不清楚,便按照年龄、文化程度、工作经历、既往表现等等了解着万燕的情况。

待到会见结束,余白又把老万他们送去地铁站。夫妇俩坐到地铁终点,还要再赶末班的长途公交车方才能够回到海边的瓜田。与他们告别之后,她打电话给唐宁。回想方才的会见,她自觉事情全无头绪,最多只能从拘留通知书上知道万燕的涉嫌罪名,被拘留的时间、场所以及办案机关而已。

唐宁倒是心态平和,告诉她这在刑事案件中极其常见。嫌疑人大多在里面关着,家属来找律师,很多行为他们也不知情。但虽然信息有限,所有的推测、回忆以及道听途说,对律师来说都是可能的线索。

“毒品犯罪的辩护空间比较小,就算有律师介入,效果也可能不会很好。这话我跟她父母也说了,你们都应该有个心理准备。”他这样对她说,难得的郑重。

“好,我知道了。”余白回答,一颗心也是沉下去。

短暂的沉默之后,她又想起了些什么,出声问他:“你吃过饭没有?”

“没,你请我啊?”他顺势讹上她。

“没空,”她答得干脆,“你还是叫晓萨买两个包子给你吧。”

很普通的一句话,唐宁听到,却是笑起来。

“笑什么啊?”余白问。

电话那边还是在笑,一边笑一边轻轻念着她的名字:“余白啊余白……”

余白猜到他的意思,并不想与他争辩,干脆就把电话挂了,心中却还是有些气愤,她余白哪里会吃这种飞醋?

又过了一天,唐宁就开车去了趟H市看守所。回A市的路上,他与余白通了电话。

“知道涉案毒品的数量有多少吗?”才刚接通,他便这样问她。

“多少?”余白并不想猜。

他于是公布答案:“纯度30%的海洛因,近2000克。”

“2000克?!”余白也是惊了。走私毒品50克就够判死刑,这个数量,能叫万燕死上几回。她本就知道这不是个小案子,却也没想到万燕这样一个木讷的小姑娘,二十岁未满,竟能惹出这么大的官司来。

“她这次是从马来西亚旅游回来,行李里有两罐奶粉,在H市国际机场入境的时候被海关检出,里面装的都是海洛因。”唐宁继续说下去,“不过,在警方调查中,她始终坚持自己不知道奶粉罐里装的是毒品,说东西都是替别人带的,她根本没有打开过。”

“替谁带的?”余白疾疾问。

说起在机场帮陌生人带行李出事的,万燕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然而现实却比她想的更加麻烦。

“她说自己有个男朋友,叫高瑞龙,是马来西亚华侨,”唐宁回答,“这次出国就是去吉隆坡见他家里人。回国之前,男人说他临时有点事,让她一个人先走,顺便替他带些东西回来。”

“那人找到了吗?”余白又问,其实心里早有不详的预感,一定还没有。

唐宁静了静,方才开口:“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根本没法证明这个男人的存在。”

“怎么会这样?”余白十分意外。

唐宁解释道:“万燕说她是在一个服装市场逛街的时候认识那个高瑞龙的,但警方调查了她提供的手机号码和地址,都没找到那个人。那个手机号码根本就是用她的身份证办的,她的同事也都表示从没见过她男朋友。而且,这次去马来西亚,她是独自出入境,一个人坐的飞机。”

余白一时不知再说什么,许久才又问:“你觉得她撒谎了吗?”

唐宁沉默,这的确不是他作为律师可以判断的问题,更何况判断了又如何呢?

余白轻叹,换了一个问题:“她情绪怎么样?”

“一开始什么都不愿意说,”唐宁道,“后来说了,哭得挺伤心的,说她很害怕,叫我一定救她。”

“那你怎么回答的?” 余白又问。

“我不会给她错误的希望,只是提醒她回答问题实事求是,签笔录之前一定要看清楚。”唐宁答道。

“那她自己吸毒吗?”

“在海关被抓的时候就做过尿检,阴性的。”

余白听后稍觉安慰,不光是因为可以减少一个能够证明万燕走私毒品的旁证,也是为了给自己一点信心,没有错帮错信。????

16

过了几日,唐宁又去了一次H市。余白知道他的工作日程本就已经排得很满,现在几乎就是在用自己的休息时间办这个案子。想到这些,她心里便有些过意不去。隔了一天就是周末,唐宁留在那里没有回来,她便也抽空开车去H市找他,一来是表示慰问,其次也是想看看有没有可以帮的上忙的地方。

H市是个著名的旅游城市,只是那日天气不好,早起便阴云密布不见阳光,烟雨中的一座城有如一副泼墨山水画,轮廓氤氲,无有颜色。万燕一案的经办单位在市郊的机场,余白驾车下了高速公路,穿过闹市,又再出市区,越开越落郊,周遭都是农田与新建的房屋,道路宽阔,显得方正整齐,又有些寂寥。

唐宁给她的地址是机场辖区派出所附近的一家宾馆,余白到的时候已是中午,经过一处小饭店,本想停下吃些东西,可又猜唐宁大约会误了吃饭,便想着要与他一起。可到了宾馆门口,才刚找地方停下车,就碰上了周晓萨。

小姑娘看见余白,又如从前一样亲亲热热叫了一声学姐,说他们师徒二人也是才刚从看守所回来,师父此刻正在房间里。

余白本不知道唐宁此行是带了晓萨同来的,问了房号上楼,按了门铃,来开门的正是唐宁。

“怎么找来的?不是说到了给我打电话么?”他看见她便笑。

“在楼下碰上你助理了。”余白回答,走进房内,只见案卷铺了一地,乱得可以。

“晓萨?”唐宁随口问,返身又回到那一堆案卷中去。

“听着还不止一个啊?”余白揶揄,跟着过去在床边坐下。

唐宁笑,仍不抬头。她于是也细看地上那些照片资料,才知都是分类过的,乱也乱得有头绪,有万燕被查没的托运行李,以及随身物品的照片,也有她在机场过安检时的视频截图,以及在海关和看守所里的数次审问的笔录。每一项都做了标签,唯独一个标签之下仍旧什么都没有,那个标签上写着“高瑞龙”的名字。

“那男人还是没找到?”余白问。

唐宁摇头,回答:“其实公诉人也觉得这案子有些问题,他们手上的书证只有机票、护照、现场勘查笔录和毒品检验报告,至于万燕的供述,每次都表示东西是高瑞龙让她带的,她根本不知道奶粉罐里的内容物是毒品。但警方已经出具了办案说明,他们根据万燕给的电话和住址找过高瑞龙,也查过出入境资料,完全没有这个人存在的痕迹。现在哪怕有一点线索,案子就有退回补充侦查的可能性。”

“要是真找不到人,你打算怎么办?”余白问。

“那只能从万燕本身的情况来辩护,”唐宁回答,“运输毒品罪中的主观明知是有判断标准的——未如实申报,使用虚假身份或者伪装手段,有逃避抗拒检查的行为,体内藏毒,获取高额回报……万燕的情况不属于上述任何一项。”

余白听着,浏览地上的资料,首先是万燕过海关时的视频,她看到其他旅客被要求接受检查,便主动将行李放上了安检机,在海关人员开箱检查的时候,神态也很自然。还有她银行账户的流水单,上面除去每月的工资进项,都是几百元的取款记录,直到这次去马来西亚之前,一次提了几千元出来,大约是用作路费,账户里的余额只剩下不到一千元。这样的经济状况的确符合她在绣品厂的收入,可以证明她没有在走私毒品的行为中获取报酬。

但麻烦的是,还有个兜底条款。

“有其他证据足以认定行为人应当知道。”两人几乎同时喃喃,相视苦笑。

最好的情况是十五年有期徒刑,最坏可能是死刑,他们都很清楚。

那天的午饭是在宾馆旁边的小饭店吃的,唐宁,余白,还有周晓萨,三个人坐了一张圆桌。

饭桌上,唐宁并不说案子的事,只是如以往一般与余白斗嘴,话里话外吃着她豆腐。余白看他眼中红丝,又有些不过意,那些言语间的小事便也不与他计较,只是纵着他,只要他高兴就好。看唐宁的神情也是比方才在房间里时轻松了许多,而且胃口大好,点了一桌子的菜,对于他们三个人来说,一定是点多了。

不多时,小饭店的门又被推开,进来一个理着板寸的中年男人,一张方脸晒做麦色,看起来有些凶横。唐宁却抬头向来人招手,那方脸看见,只是微一点头,迈开长腿朝他们这一桌过来。余白被这气势震慑,不知这人什么来头,懵然看向唐宁。

“喏,这就是另一个。”唐宁对她笑。

原来还真不止一个助理?余白心道,尚未明白过来,方脸已经在她对面坐下。

“余律师,孟越,我请的调查员。”唐宁替他们介绍,十分随便,看起来与那方脸倒像是很熟的样子。

“你请的?拿什么请的?”孟越听闻,却是冷笑。

“借的,我借的。”唐宁连忙赔笑纠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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