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道是无晴却有晴(1/2)
行至终南山子午谷附近,太阳快落山时终于遇到了驿站,可以好好歇一歇了。吃饭时,突然发现外面官道上的人竟然明显比白天多了,基本上都是些香客,八卦之心又起,遂向小二打听这附近有何出名的寺庙,香火这样旺。
小二也是个爽朗的人,知无不言:“公子,他们都是去香积寺的,大老远的赶过去就为了明日清晨上柱头香。”
原来是大名鼎鼎的香积寺,难怪香火如此旺了,钦佩的说道:“夜色深重,山路难行,他们也真是虔诚。”
小二不以为然的摇了摇头:“这算什么,大约一个月前,有名少年,约摸着十五六岁的样子,三步一拜走了二十里到了山脚下,然后跪着一阶一拜进了寺里上香,那才叫虔诚呢,当日我看着那少年三步一叩首,心里还想着年轻人吃不了苦,肯定会半途而废的,谁知第二天听别的客人谈论,才知道他竟如此心诚,生生的跪出了一条血路呀,真是不容易。”
孤独的身影,虔诚的叩拜,脑中浮现出仅在记录片中看到过的拜山画面,需要多大的毅力和信念才能忍得住疼痛坚持前行,少年定是遇到了过不去的坎,也不知最后心愿是否达成。长吁短叹中,突然发现南轩的表情有些怪怪的,一副恍然大悟却又转而愤怒、挣扎的样子,恰好此刻子安拉着我的衣角揉着眼睛说困了,我便起身带他回房,并未过多探究。
很快,子安便睡熟了,白天一直窝在马车里,没怎么运动,实在是睡不着,天色尚早,便想着找紫锥聊聊天。轻手轻脚的出来,小心翼翼的将房门关上,紫锥的房间就在隔壁,不过,有意思的是里面传出了两个人的对话声,静静的听了听,貌似是紫锥和南轩,难不成,这俩人有戏?俯下身子,慢慢的走到门口,凝神静息,这样就听的清楚了。
两人都刻意压低了声音,不过不是在你侬我侬互诉衷肠,好像是有些争执。“我已向小二打听了细节,装扮、长相、时间都对的上,难怪少将军一直都不让我们告诉她,原来竟是如此!”南轩有些气愤,但是这话说的云里雾里,实在搞不清楚具体发生了什么。
“你现在既然知道了前因后果,那就应该能体会少将军的一片苦心,不该说的话一定不能说。”看来,他们一定有事瞒着我,细细的在心中拼凑着话中的信息。
“真是不知道少将军以前欠了她什么恩情,得这么折磨自己,少将军如此掏心挖肺的对她,凭什么她就可以这样心安理得,她有什么好的,值得你们这样维护!”
“住嘴,我劝你最好不要对赵姑娘不敬,她心好,不会介意,但是我和少将军眼里揉不下沙子!”紫锥的语气真是镇住了我,从未想过她也有这样疾言厉色的时候,他们说的,我听明白了七八分,终究,我还是连累了他。
慢慢站起身子,将房门推开,看着错愕的两人,平静的说道:“南副将,劳你去我房间门口听着动静,子安若是醒了就抱起来哄哄,我和紫锥有话说。”
许是这段时间经历了太多,喜怒哀乐都被用尽了,支走了南轩,有些疲惫的开口:“紫锥,我知道你瞒了我很多,你不想说,我便不问。只是,我拿你当最好的姐妹,拿阿勇当最亲的弟弟,我们理应患难与共,互相扶持,你们为我遮挡风雨,而我却无知的享受着暖阳,我真的做不到。你告诉我实话吧,阿勇的伤如何了?”
紫锥有些哽咽的说道:“筠瑾,我知道你最是通透,很多事你早就知道,只是怕我难堪,没有戳穿。你虽是官家小姐,却诚心待人,对我一直很好,南轩的话,你不要放在心上,他什么都不知道。四公子的伤现在究竟如何,我也不清楚。你昏迷之时,随军的大夫说无力回天,四公子便发了疯一样,日日纵马去长安城里抓大夫,一个不行就换另一个。直到你苏醒前两日,他一夜未归,回来时双腿都是血,刚下马便晕了,谁也不知他去了哪儿,腿上的伤是怎么回事。后来你醒了,他挣扎着去看你,牵动了伤口,当夜便发了高热,他下了命令,谁都不能在你面前提及此事,违者军法处置。”
难怪,难怪醒来那日见他,不复平日的雷厉风行,血肉模糊的双腿,只怕每一步都是钻心的疼;难怪醒后半个月里,他都未曾露面,原来,死神放过了我却又缠上了他。他为了我遭此横祸,可是我却又做了什么,腹诽他的刻薄,嫌弃他的脾气,我简直枉称为人。
心中有千斤重担,艰难的开了口:“放心,我会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你称他四公子,想必,你是南家的家生子。”
“我自小随着杂耍班子街头卖艺,因会些拳脚,八岁那年被班主卖进了南府为奴,跟在二小姐身边。突然有一天,二小姐让我听四公子的差遣,他将你的画像给了我,让我找到你、陪着你、保护你,待你嫁了人,我的任务就完成了,便能恢复自由。我花了大半个月的时间才找到你的踪迹,四公子说你最是心软,让我装的可怜些,你便会将我带在身边。他如此大费周章,实在是因为担心你,他说你心思单纯最容易被骗,让我替你挡去那些心怀不轨的人。你不要怪我们瞒着你,公子只是怕你拒绝他的好意,开始时,我真的只是为了恢复良籍,但相处久了,我真的很喜欢你,在我心里,你就是我最亲的人,筠瑾,你千万不要生气。”
看着崩溃的紫锥,心里五味杂陈,这个阿勇,心思还真是重。自己不想欠别人的,终究还是欠了,不过是偶然的一次相遇,他便付出这样多,值得吗?
紫锥的泪就像决堤的水,一发不可收拾:“对不起,筠瑾,都是我的错,公子曾叮嘱过西北不太平,让我拦着你不要靠近,是我自作主张非要引你去长安,若当日听你的话,留在禹州,你们便不会有这些劫难。我不该瞒着公子,若早些告诉他我们的行程,他也能提早在路上接应,这一切也都不会发生。都怪我,自以为是,想着给你们惊喜,却险些害了你们的性命……”
听着紫锥的哭诉,想不到她心中的愧疚竟也这样深,忽然有些明白了智远大师临终的劝慰之言,究竟何为因,何为果?因果纠缠,才让世事变得纷杂。飞来横祸后,因为在意对方,所以我们会争先恐后的给自己套上罪魁祸首的枷锁,困在悲伤中画地为牢。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莫要被一时的因果所困扰。
走了十日,终于到了凤翔,本来骑马三五日就能到,却因着我这个伤员生生拖了这么久。我们暂时安顿在了将军府,阿勇的祖父年事已高,军中的常务已逐渐放手给他,回来的这几天,他忙于军务,我忙于找铺面租仓库,相见的机会少之又少。其实这样也好,知晓了一切后,每每见到阿勇时,心里不再害怕,取而代之的却是紧张。我曾迫切的想要知道他的腿伤究竟如何了,有没有伤到骨头,阴天下雨会不会感到疼痛,可留了难看的疤痕?只是,每每话到嘴边,思量再三,还是咽了回去,他那样骄傲,必是不想让我看到虚弱的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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