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1/2）
“裴诗音人是真好，温柔友善，但又很坚强。我相信选择离开的很多人，真的就是因为听了她的那些话。后来她进化成功，觉醒了精神系异能，每次遇到什么不好的事，她总会挨个安慰我们，用温和的精神力安抚我们。对了，她男朋友也算是他们给救出来的。如果说林文渊是对外的领导者，裴诗音可以说是我们精神的支柱了。”
“可这么好一个女孩儿，却是被自己的男朋友给害了的。”
“有次我们在市郊一个村子里暂时落脚，遇到一伙村民，他们收粮收得晚就没卖出去，我们人多但食物很少，那时候我们真的从来没想过去抢别人的活路。可他们看上了裴诗音，说让裴诗音陪他们一晚上就给十斤大米，我们没同意，虽然大家都饿得眼冒金星了。”
“结果，半夜徐然把裴诗音骗了出去，那时候她的异能等级还不高，根本就没什么攻击性，那些人拿绳子绑了她又用抹布堵了嘴。你知道那是多少个人吗？十六个人啊，那十六个人祸害了她整整一晚上。直到早上有人看到徐然躲在被窝里偷吃生米，又一直没找到裴诗音，才知道出事了。等到队伍里的女孩把她带回来的时候，她都没个人形了，整个人没了意识，浑身肿得老高，硬生生被扳折了一条腿。”
“你知道徐然那孙子说什么吗？他说这都是为了大家好，为了大家有饭吃。他还说，裴诗音那么好，是甘愿为大伙儿牺牲的。”
“一直到第二天快晚上的时候，裴诗音才醒过来，整个人就跟个木头似的，整天就木呆呆地躺在床上盯着房梁，也不说话，也不吃东西。其实我们是有安排女孩子轮流照顾她的，可就那女孩上个厕所的工夫，裴诗音就出事了。”
“那时候我们用来打丧尸的是一种类似狼牙棒的武器，就是硬木头里钉了很多长钉子，打丧尸一打一个准，这样的棒子几乎人手一只。”
“等那女孩子上完厕所回来，裴诗音就躺在地上了，脑袋后面钉着一根那样的棒子，血混着脑浆淌了一地。裴诗音受不了了，一心一意爱着的男人就为了十斤米这么对她，她自杀了。”
“可怜的姑娘，遭了那么多罪，从末世开始没过过一天好日子，什么时候都是为了别人考虑，连自杀都怕变成丧尸给朋友惹麻烦。那么爱美的一个女孩子啊，生活那么艰难也把自己收拾得整整齐齐，却选了一个那么难看的死法，整个脑袋都变形了，看不出个人样。”
“当天晚上我们就把裴诗音给葬了，拿木头立了个碑。你说多惨啊，怕引来丧尸，我们连火葬都没敢，甚至连个正经棺材都没有。女孩子们在村里四处搜罗，给她找来了一身好看点的衣裳，简简单单化了个妆，男孩子们找了个小衣柜把她安置进去，就这么下葬了。”
“大概就从那时候起吧，所有的东西都不一样了……”
文瑾栎神态平和，语调竟没有一丝起伏，就像那只是一场梦，眨眨眼醒过来，事情就会像看过的电影一样，只是一个虚构的故事。
他灌了口啤酒，停顿了几秒继续说道：“裴诗音对徐然那么好，有吃的先紧着他，打丧尸的时候从来就没说躲他身后靠他保护，一心一意向着他。傻丫头那么拼，就是怕自己成了他的累赘。可是结果呢？就为了十斤米啊，就十斤，那男人就能把她推入火坑。”
“后来我们把那群男人和徐然一起绑在了他们糟蹋裴诗音那个屋子里，因为就算出了这样的事我们还是下不了手去害人性命。”
“只是从那以后，谁都不敢相信谁了，因为你永远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被每天晚上睡在同一个房间的人背叛。既然都不信任了，后面会发生什么事就可想而知了。”
“这种事，怎么可能一下子就能接受呢？心态都是一点一点变化的，今天可能只是藏个面饼，明天就能上手抢。倒是因为我的系统，他们一直没短过我吃的。等系统好不容易升到了三级，他们发现系统根本供不起整个队伍的日常消耗，有时候连我一个人的都不够。”
“那时候食物是按劳分配的，我因为系统的原因身体一直就不好，根本杀不了多少丧尸，每次分配食物的时候不仅拿得最少，还要看人脸色。”文瑾栎看了眼斯轩，笑了笑，“那时候就你傻，一个水系异能，攻击力又不行，分的食物也就那么点，每次还要分点给我。”
“你要问我怎么熬过来的？其实我觉得没谁能给你一个准确的答案，对我们来说，一开始可能是信念吧，后来纯粹就是习惯了，麻木了。大家都这么过日子的，就算看不到希望又怎么样？你想想，放弃就要被那些怪物吃掉，或者干脆变成那样的怪物，毕竟不是所有人都有勇气像裴诗音那样了结自己。”
“况且裴诗音那时候还有我们给她一个并不算体面的葬礼，到后来谁还有心思做这些麻烦事？尸体就那么扔路边不也就是被丧尸啃了吗？说实话，要是饿得很的时候，这样死去的人可能就不叫尸体了，叫食物。”
“我们那时候其实和那些怪物也差不多了，它们每天四处游荡是为了一口吃的，我们每天疲于奔命，也是为了一口吃的，也就是食谱不同罢了。”
“身处那样的大环境里，其实没人有心思去想这些，我也是快死的时候才想通。”
“其实这样的想法有点丧哈，但是事实就是这样的啊。反正我在末世过了那么久，记得最清楚的不是杀丧尸，也不是提升自己的能力，我就惦记吃了。就连一直努力升级系统也是以为等级高点能有办法弄到吃的。那时候真的每天都吃不饱，现在回想起来，最清晰的就是饿肚子的感觉。”
“刚重生的时候我以为这就是一场梦，或者临死的人生剧场啥的。我去了小吃街那家自助烤肉，就我们班级聚会去过那家，一个人吃撑了，直到我站起来肚子一直往下坠，路都走不动了，我才有重生了的真实感。因为饿了那么久，早就不记得吃到撑是什么感觉了。”
“说起来俗得很，我这辈子只想不再饿肚子，一点也没想搞事情，换了个有野心的绝对就要利用这点优势建功立业了。我不是和你说过我的计划吗？那完全就是为了不饿肚子才做的。”
“这个世道没谁真的能适应，害人性命的事，再多活八辈子我可能都学不会。你别看我说不救的时候那么洒脱，其实我可能比你都怕。这不是什么好东西，你可千万别学。你就现在这样，好好地活着，就很好了。”
故事讲完了，文瑾栎手里的啤酒也见了底，他仰头倒出最后几滴咽下去，将罐子捏扁了放到地上：“别想那么多了，顺其自然就好，说不定住在这里一直到我们老死都遇不见丧尸呢。都快五点了，你再不去睡天都要亮了。”
斯轩看着文瑾栎那张依旧肉肉的脸，他以前在这张脸上看到过温柔，看到过善良，看到过朝气蓬勃，即使文父文母刚离开那时候，这张脸上写满了哀愁，他也没有看到过这样的表情。
他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形容词来形容，说不上绝望，也不是麻木，当然也不是什么积极向上的形容词。他只知道，看到文瑾栎这样，心里堵得慌，而且他还连一句鼓励开解的话都说不出来。
其实换做以前，绝对是他比文瑾栎更有决断力，可是在文瑾栎拿着砍刀站在男人身边时，他却只能站在一边看着，没有勇气说出反对的话，也没有勇气上前帮忙。脚就像被钉在了原地，稍稍挪动一步都是巨大的挑战。
是不是让他承受得太多了？他不禁在心里这样问自己。
“反正天也快亮了，等爷爷起来我再去睡吧。”许久没有开口，他的声音有些哑，喉咙有些刺刺地疼，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啤酒的缘故。
文瑾栎点点头，不再说话，掏出电子书看起小说来。斯轩几口喝完剩下的啤酒，将罐子放在了脚边也没再说话。他站起身来走到床边查看了一下伤员的情况，见一切正常便又窝回椅子里看书。
沉默一直延续到斯爷爷起床做饭，斯轩离开房间去帮了会儿忙，在吃过早饭以后就回房休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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