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1/2）
走了一段路后，孟玄离突然觉得马车里面有些闷，遂掀起了遮帘，看见骑着马跟在车旁的卫肖，便喊了他一声。
“卫肖。”
卫肖听见他的叫唤，转过脸来，应道：“长照公子。”
孟玄离倚着窗沿，询道：“你可好些了？”
闻言，卫肖淡淡一笑，对他行颔首礼，彬彬道：“卫某已无大碍，多谢长照公子在王家的救命之恩。”
孟玄离摆摆手，不以为意道：“小事一桩，无须挂齿。”
话音刚落，他蓦地注意到了卫肖背着的箭囊内，有两三枝墨青色的竹箭，看上去不像是寻常的诛邪箭。
他正想开口，突然望见远处獓因山附近出现了一座此前从未见过的缥缈仙山。
那仙山孑然独立，孤冷避世，半掩于云雾之下，若隐若现。山腰间有紫烟缭绕，峰顶在夕晖的映照下发出耀目的金边佛光。仔细一听，可闻梵音远播，清彻微妙，令人闻而悦乐。
孟玄离脸上浮起惊喜之色，指向远处，忻悦道：“卫肖，你看！”
闻言，卫肖沿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当见到那座仙山时，背影不觉一晃，像是也被它的出现震撼到了。
过了一会儿，他回过头来，欣慰道：“仙山现世，此乃祥瑞之兆。”
孟玄离觉得这话颇有意思，笑问：“此话何解？”
卫肖看向他，眼神清亮，嘴角微扬，道：“长照公子，可还记得獓因山？”
孟玄离点点头：“自然。”
伴随着得得马蹄声，卫肖仰首，娓娓道来。
“数万年前，传说此地有一食人凶兽，名唤獓因。它盘踞一方山岭，静静潜伏在暗处，等待着那些在途中迷失自我的生灵，一经发现，便将他们吸进死亡的深渊。”
“獓因作恶多了，惹得天怒人怨。最终，有一位天神奉命前来收服獓因。由于獓因吸食了大量生灵，日复一日，便成了逆天邪魔。传闻其可幻化成人形，有翻天覆地，排山倒海之能。天神与獓因连战了数天数夜才将其诛灭，最终将它的遗骸封印在山中。为了避免獓因死后再有异动，天神自愿舍去仙元，化成一座仙山，只为镇压獓因，令其生生世世不得再出来为害人间。”
孟玄离听完后，寻思片刻，纳闷道：“可我分明记得，獓因山方圆几十里都是一片荒野，根本没有什么仙山。”
闻此，卫肖展颜，朗朗道：“仙山有灵，虽隐犹在。前人常说，若仙山现世，必有指引。十年前，这白首岭也曾经出现过一次。”
孟玄离一听，登时被勾起了好奇心，欢欣鼓舞道：“既如此，我们明天去看看吧，说不定这仙山真能给我们点提示抓住怨起呢。”
卫肖听了，倏地有些头疼。
这传言虽然流传已久，可毕竟只是传言，谁也没当真过。
然而，他见孟玄离如此期待，实在是不忍拒绝，只好笑着应允：“好，待卫某回去禀告少宫主，明日陪长照公子前去。”
孟玄离得偿所愿，心满意足地笑弯了眼，也早忘了自己方才想问的问题。
***
此刻，因郕都上空怨气已散，天地间一派豁然敞亮。西边天际明光闪耀，绮霞粉紫交织，淡雅驳杂。
快到天师宫时，孟玄离远远便望见了山脚下那一大片绿意盎然的幽幽荷塘。
此时正值盛夏，塘上碧荷接天，一望无际。惠风拂过，隐于叶下的荷花时隐时现，风姿绰约；青盘上面透明的露珠跟着滚动，在夕阳的余晖中显得分外晶莹。
孟玄离被这盛夏光景引得入迷，尤其见那塘上荷花，株株雪白无暇，玉洁冰清，格外喜爱。
“世兄，你们先回去，我即刻便归。”
说完，他便跳下了马车，瞬间跑得无影无边。
约莫过去一刻钟后，孟玄离悠哉游哉地回到了天师宫，怀中揣着满满当当的宝贝。
他正准备往自己房间的方向走去，意外瞥见蘧之衍同越空见，以及庄亦求等人站在天采坛上讲话。
确切来说，应是蘧之衍在听，其余几人在说。他们神情颇为轻松，看上去像是在聊些无关紧要的事情。
见此，孟玄离拐了个弯，朝天采坛走去。
他一边走，一边还不忘看几眼怀中的宝贝，仿佛它们金贵脆弱到走多这几步路跟着就要湮灭了似的。
随后，孟玄离满心期待地抬起头来，眼前发生的一幕却在瞬间捋平了他扬起的唇边。
原本站得好好的庄亦求，忽地挨在了蘧之衍的肩前，一副弱柳扶风的姿态。见此，蘧之衍也不恼，还在耐心地同他讲话，丝毫没有将他推开的意思。
那一瞬间，孟玄离只觉掌心发凉，肺腑中像是被灌满了铅，呼吸一顿一顿的，每一下都拖得又沉又缓，令他感到十分不痛快。
他还没弄清楚自己想要干嘛，下一秒已经飞身上前，落到了他们身边。
“长照兄。”
越空见跟他打招呼，却发现他阴着脸，也不回礼，看上去十分异常。
这时候，庄亦求已经站直了身子。
孟玄离走到他们身边时，拧着眉头，周身气压降得很低，连语气听起来都是冷冷的。
“你们刚才在做什么？”
此时，庄亦求脸色有些苍白，看上去不大想说的样子。蘧之衍则是一如既往的淡然，像是在说没必要解释。
大家都没说话，于是乎，气氛就诡异地尴尬了那么一小会。
卫肖似乎捕捉到了现场当中一丝古怪的氛围，但又说不清楚是什么，只好先出来打破僵局。
“长照公子，少宫主今日在张家受了伤，刚才有些眩晕，一时没站稳，幸好云无君扶住了他。”
孟玄离无意识地板着脸，从紧闭的牙缝间飘出了长长的一句：“是吗——”
卫肖丝毫没意识到这一句话当中的耐人寻味，点了点头，老实道：“是的。”
“既如此——”孟玄离忽然将怀中的东西往卫肖手上一送，随口道，“——少宫主得多吃点这个。”
卫肖忙不迭接住，定睛一看，竟是一大捧新采下来的莲蓬。
“莲心专治眩晕目赤，”孟玄离的情绪听上去并不高，耷拉着眼皮，懒懒道，“最适合少宫主了。”
闻言，蘧之衍眼睑忽动，平静的深眸悄然漾开一层涟漪。
孟玄离将莲蓬分了卫肖一半，又给了越空见一半，最后怀里只剩下几株含苞待放的雪白荷花。
孟玄离歪着头，有些苦恼地看着它们，像是不知该作何处理。
他抬起眸时，无意中发现蘧之衍正不动声色地盯着他看。
孟玄离吝惜地收回视线，脑子里面有些混乱，一边觉得这好像是他自找的不痛快，一边又实在不知该拿这些花怎么办，到最后干脆直接转身就走，留下了除蘧之衍以外，面面相觑的众人。
***
孟玄离回到房中不久，房门便被人敲响了。
彼时，他正盘腿坐在榻上，无精打采地捣弄着几根手指头，并不想去理会那敲门声。
敲门声响了一会儿，便停下了。
门被推开的时候，孟玄离把脸转向了里面。
他觉得自己现在的样子看上去有些蠢，虽然他很不愿意承认这一点。
蘧之衍刚走进来，一眼便看到了插在案上花瓶里的那几株荷花。
他走上前，发现其中两三株已经开了疏疏落落的几瓣，雪白雅淡，清香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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