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1/2)
次日,天色刚亮,客栈小厮门外传话,说官府派遣的衙差在楼下等候已久。
待蘧之衍盥洗完毕,得了准许,那衙差才敢上楼。
那衙差唯唯诺诺进门,闻见屋内异香缭绕,飘飘然以为凌云。忽然瞥见榻上躺着一红衣少年,那少年面无血色,气若游丝,形同将死之人。又见案上坐着两人,一人道袍加身,古心古貌;另一人冰肌玉骨,轻云出岫。
那人正襟危坐,手捧一枚莲瓣状青釉瓷盏,抬起眸来,惊鸿一瞥,不怒自威,吓得衙差急忙跪倒在地,俯首道:“拜见云中君!”
蘧之衍垂眸,放下瓷盏,迤迤然道:“可有消息?”
衙差起身,抱拳回话:“禀云中君,已经查明大部分的尸体来历。其中有十余具尸体因腐烂太严重,加上年岁已久,实在是无法验明正身。”
“无妨。”
衙差道:“这些浮尸当中只有极少数是本地的富家子弟,大多是从外地来的名门贵胄。其中……”
说到这里,衙差莫名停下,似显为难。
蘧之衍面无波澜,道:“继续。”
衙差应喏:“其中有一人,是魏都南信侯之子项晚宜……”
蘧之衍轻轻挥手,打断他:“说别的。”
衙差见蘧之衍似有不悦,连忙转换了话题:“这些浮尸皆全是被不明利器所杀,然后再扔下湖,最久的已经沉在湖底七八年了。”
这时,蘧之衍冷不防问道:“可知相思坊?”
衙差虽不明所以,还是如实回答:“禀云中君,相思坊乃江都著名的烟花之地。”
“此坊可是毗邻离欢湖?”
衙差听了一愣,道:“正是。”
“你先回去,仔细查明相思坊以及花魁落瑶的来历。如有情况,即刻来报。”
“是。”
衙差领命,恭敬退下。
蘧之衍起身,走到榻边,坐了下来,目光萧然。
越空见面露忧色,问道:“长照兄,可还好?”
蘧之衍摇头,思虑重重,道:“气急攻心,神元大损。”
越空见听了,陷入沉思。
早在他第一次同孟玄离交手时,已经探得他体内只有二魂六魄,命魂无存,中枢孱弱。这样的肉身,形如薄纸,一捅即破。再加上孟玄离不食五谷,一旦没有灵力,他很快就会灰飞烟灭。
纵使蘧之衍起死回生之术再怎么出神入化,也无法让他成为一个真正的人。
越空见眉头深锁,神情严峻,问:“可有办法?”
蘧之衍点头,道:“劳烦道长回避。”
越空见心中存疑,话到嘴边还是忍住了,拱手道:“好。”
屋内只剩下二人后,蘧之衍起身放下湘帘。
孟玄离睡得迷糊之时,忽然感觉身边有人躺了下来。
他努力睁开双眼,看见蘧之衍的脸庞近在眼前,呢喃道:“世兄?”
蘧之衍见他醒了,目光宁静,道:“你神元受损,灵力大散,需要静养。”
屋内芬芳氤氲,孟玄离一时分不清是炉内焚香还是蘧之衍身上的药香,呆呆道:“多久?”
“至少半年。”
“什么?”一听这话,他蓦地清醒了一些,挣扎道:“怎么可能,三个时辰我都嫌多。”
蘧之衍将他按住,不徐不疾道:“那就听我的。”
“不……”
他正想说话,蘧之衍竟捂住了他的嘴。
蘧之衍手上根本没用力,孟玄离轻而易举就将它扒拉下来。
他坚持要说点什么:“我不……”
这时,蘧之衍飞快地点了点他的双唇,很轻很轻的一下。
顿时,他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蘧之衍一脸平静,温暖的气息在他鼻尖萦绕,声音又低又沉。
“听我的吗?”
孟玄离哑言,睁着双眼,木木地点了点头。
蘧之衍展颜,满意道:“很好。”
这笑容,仿佛具有催眠的功效。不知不觉,孟玄离感到眼皮愈发沉重,随即昏睡过去。
***
第二日,蘧之衍出门之时,看见孟玄离同越空见二人站在门外。
见他出来,孟玄离上前,一脸神清气爽,笑道:“潜光兄,今日起得迟了些。”
闻言,蘧之衍垂眸,点头道:“昨夜衙差的信来得晚了。”
越空见一言不发,心有波澜。
孟玄离问道:“如何?”
少停,蘧之衍抬首,正颜道:“今夜,我们去会一会这位花魁。”
衙差送来的信件上写道,相思坊在江都已有十余年,无特别之处。那落瑶,乃是八年前进的相思坊,无人知其来历。她能歌善舞,为人伶俐,且有倾国倾城之貌,很快便当选为花魁,引得无数富家子弟竞折腰,不惜为之一掷千金。
同时,信件上的另一个消息也证实了他们之前的猜测。那便是,这些人死前,都曾去过相思坊,还都赢得花魁作伴。
月上时分,三人立于船头,船夫摇着橹,慢慢行至离欢湖。
虽已入夜,湖上却亮如白昼。两岸角楼点起明灯,足有万盏,耀如星辰;湖上灯船花舫,鼓乐笙箫,络绎不绝。
相思坊临湖而立,金碧辉煌。只闻得一派乐声大作,两岸有载着歌女的小船缓缓游来,她们身披轻纱,薄粉敷面,般般入画。
小船交汇前行,忽闻暗香袭人,云片登湖。一只小船从云雾中缓缓驶来,有一美人立于舟上,丹铅其面,点染曲眉;风髻雾鬓,楚楚动人。步履轻盈,春光外泄;清喉娇啭,顾盼流转。
月色朗朗,烟光粼粼,此女宛如瑶宫仙子下凡来,故人谓之落瑶。
“确是美人,”孟玄离双手抱胸,摇头道,“可惜,俗了点。”
他碰了碰蘧之衍的手臂,坏笑道:“潜光兄,若你也在这湖上跳一支舞,唱一小曲,我敢打包票,那花魁之名,非你莫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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