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 辅星 > 第15章

第15章(1/2)

目录

年节的忙碌不同往日,连一向深入简出的拓跋谦也得顺着习俗访友。往年他们的行程只限于贺衍及贺兰部,今年又多了崔景裕的太守府,以及一个赵晃。

赵晃是拓跋谦的属官,理应是他来拜谒后者,赵晃很懂规矩,正月初二就上门来道贺,还带上了一份贺礼,拓跋谦没有拒绝,但提前支走了沈钺,让他去后院选一些好肉做度夏白脯。

拓跋谦和赵晃在前院并没有说太久,约莫半个时辰后赵晃便回去了,拓跋谦到后院寻沈钺时,他正在着人腌肉,一边用指背捂着鼻子,一边皱着眉头坐在一旁盯着。

拓跋谦见他一副拔腿想跑又硬生生强迫自己坐住的艰难样子着实想笑,远远地招呼了沈钺一声,沈钺如蒙大赦,松开手指喘了一口气,三步并作两步急急地小跑到他身边。

离开那股子腥膻味后,沈钺就将这无伤大雅的小难处给抛之脑后,着急地问拓跋谦关于赵晃的来访,拓跋谦摇头,只说无事。

赵晃的到来太过意外,打得沈钺措手不及,之后又诸事缠身。现下终于闲适不少,他倒是能从头仔细地思虑此事,对赵晃的僵硬和嫌恶少了些许,但仍是十分警惕。虽说他如今看起来老老实实,没有错处,但沈钺怕的是“谋而后动”,想到这一层,便教他分外拘谨,所以才不愿意见到赵晃。

拓跋谦没有细说赵晃的来意,大概的确是过年时的应酬。听沈钺讲了一番想法,略带赞许地点点头,却嘱咐他好好过年就是了,这些事情大可以留到年后再来慢慢思量。

之后几日他们又到崔景裕的太守府,黄瑛也在,席间拓跋谦问起他们是否要准备嫁娶一事,崔景裕闻言一口呛住,咳嗽半晌才缓过劲来,哭丧着脸拉着沈钺偷偷抱怨被他打乱了自己安排的求亲。可怜兮兮的样子看得沈钺甚是愧疚,连连道歉,一旁的黄瑛看不下去,拽着崔景裕松开沈钺,有些害羞地说不是这么回事。

崔景裕不理沈钺了,追着黄瑛嬉笑逗弄,看得沈钺牙酸,赶紧逃回拓跋谦身边去了。不过临走前崔景裕还是颇为认真地说起此事,似乎他现在还没有结亲的想法,想等某一日迁到南边后,把黄瑛带回家里再行商议。

沈钺后知后觉地悟出拓跋谦为何会有那一问,大约是出于对崔景裕身份的考量,黄瑛毕竟只是一个普通女子,而崔景裕背后是枝繁叶茂的崔氏族人,一举一动都在天下士人眼中。拓跋谦虽未明言,但藏在问话背后的意思或许是在说可为二人主婚。

崔景裕听罢,感慨地“哎呀”一声,一时没说出话来。与黄瑛相识,他最感谢的人自然是沈钺,若无沈钺当时力荐,他断不可能在衣冠里数十家铺子里选中黄瑛家。他先谢过拓跋谦,决心先给家里去信一封,若是家人首肯再好不过,若因出身问题受到阻碍,彼时再来通过拓跋谦想办法也不迟。

拜别崔景裕后,正月初七时,拓跋谦与沈钺又应贺归之邀再赴贺兰部,贺衍回到军中去了,只剩他们三人慢悠悠地走向距离贺兰部聚落不远的一座小山丘。登高望远,也是年节时的习惯了。途中贺归说起崔景裕已写好奏疏,他也写了一份准备一并递到洛阳,这次请拓跋谦来,一是为登高取乐,二则是为请拓跋谦落名。

他们细细地聊起崔景裕的想法,路上的时间消磨大半,等他们到达小山丘的最高处时,一场大雪毫无征兆地突然来袭,烈风裹挟着大而庞杂的雪碎呼啸而至,沈钺站到拓跋谦身侧,替他挡下一些风雪。这场雪来得突兀又猛烈,顷刻之间就在地上铺满薄薄的一层雪。

眼见飞雪愈加凛冽,三人便决定动身回去,贺归似有几分恋恋不舍,若有所思道:

“风雪不等人,殿下好自珍重。”

沈钺听得奇怪,抬眼看向拓跋谦,他面上看不出什么异常,平静地向贺归点头:

“贺公言之有理。”

沈钺再看向贺归时,他还是如常般挂着笑脸,对拓跋谦的回答不置可否,转身往回走了。

这场雪来得很怪,拓跋谦和沈钺顶风冒雪回到将军府时已近深夜,大雪仍未停,窸窸窣窣地往下落,这短短半日就没过沈钺的小腿了。

沈钺赶忙劝拓跋谦回屋避雪,他半身衣裳都被雪浸湿了。沈钺将人送到屋前,正急匆匆地要转身告辞时,拓跋谦问他要去做什么,沈钺答说重新布置粥棚。拓跋谦无声地叹了一口气,叮嘱他也去换衣裳,与他一同去处理灾事。

扫雪和熬粥又是一整晚,两人的年节后半段全扑在这件事上,期间崔景裕也来帮忙疏引百姓,好在已过正月初七,街上的人渐渐少了,也不至于混乱。不过贺衍还是派来十几人协助,又给拓跋谦传达两个消息,一是崔景裕的奏疏已递,二是他的斥候再度前往漠北,这一场雪恐怕不只是给上谷带来灾荒。

令沈钺意料之外的是,赵晃竟也来帮忙,顿时教他有些坐立不安,不知赵晃在谋划什么。虽说表面上尚能与赵晃平和相处,心里总是惴惴不安。崔景裕倒比他看得开,反正多一人做帮手便宜的是沈钺,赵晃是将军府主簿,合该他出面多做事情。沈钺哭笑不得,又不得不承认崔景裕说得有道理,也不去管赵晃作何想法,专心去忙自己手里的事了。

这么一转眼便到了正月十五,虽然仍有积雪过膝,但这毕竟是年节的最后一日,愉快的节庆气息终究是淹没了一场大雪带来的颓意,前来帮忙的人也都被拓跋谦劝走,只有沈钺不大放心,还是守在将军府门外,又想着可以等入夜时看一看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

许是年节尾声的缘故,正月十五时街头人最多,戴上各式各样的面具,用虚假的皮囊逸乐。沈钺喜静,但也喜欢看来来往往不同的人及他们不同的喜乐。酉初吃过饭后,拓跋谦回了书房,沈钺就晃悠到府前,一面盯着粥棚的出入,一面望着街上攒动的人头和明亮的灯火,心里倒很安静。

不多时,粥棚里走进一位女子,身上的绸缎看着繁复绮丽,她却埋着头步子扭捏,沈钺觉得古怪,走上前问道:

“这位……”

女子一抬头,沈钺还没出口的话全堵在嗓子眼,不怪他忽然怔愣,而是这女子实在太像崔景裕了!沈钺险些想问是不是崔氏的亲族来上谷寻崔景裕,好在他很快清醒过来,略显窘迫地轻咳一声,继续说:

“姑娘可是遭了灾,这里……”

这一次他的话还没说完,“女子”没好气地打断他:

“沈司马,是我。”

突如其来的低沉嗓音把沈钺吓了一跳,将信将疑地问:

“崔、崔太守……?你这是……?”

崔景裕一脸挫败,还没答话,粥棚外传来真正属于女子的清亮笑声,沈钺撩开帘帐,看见黄瑛抱着一沓衣裳和一小盒脂粉,虎形的面具歪歪地挂在额边,对着崔景裕笑得直不起腰。

“我的好阿瑛,这下可满意了?”崔景裕不自在地耸了耸肩膀,似乎想要脱掉身上的裙袍,估计是想到这天寒地冻地没法脱衣,躲在沈钺身后,用手遮着脸不敢见人。

沈钺眼见这一幕,猜到大约是黄瑛强要崔景裕换上女服,后者无可奈何,只能委曲求全。沈钺一时的惊讶散去,其实这也不算什么奇事,往年也有不少男子着女裙上街,或许是因为年节最后一日,大家都把平日里的礼数抛之脑后,只图这一时欢愉。

沈钺只是没料到崔景裕也会如此,更别说他细看一番,发觉黄瑛甚至为崔景裕上了妆,面上傅粉,于眉心处画月黄,又在发间插上了浅金色的步摇。沈钺品赏一阵,忍不住笑起来,赞道:

“崔姑娘甚美。”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目录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