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恨扬州吾不梦（三）（1/2）

“啊啊啊啊——可恨啊！”

天光朦胧，莺啼鸟鸣，一声抓狂的怒吼打破了荒原清晨的静谧。

刚刚清醒过来的伏青鸾跳将起来，分外不甘地长喝一声，以抒胸中愤懑。

莫低云那家伙竟然在火堆里下蒙汗药；蔚予纵那家伙发现了，不仅不出声提醒，反而坐视他被药倒。

可恨！可恨啊！

蔚予纵虽然没出声提醒，可是替他守了一个时辰的夜，只怕连一个时辰都没睡到，真是当了坏人还不留把柄，伏青鸾再怎么也不好意思针对他。

可恨！殊为可恨！

这一股邪火憋在他胸口，上不去，下不来，只得不明对象地向苍茫天地吼一声。

吼完了，心里舒服了。伏青鸾板着脸，抱着剑，坐在熄灭的火堆旁，郁闷地看着蔚予纵，“你为什么不拦住莫低云？”

“耶，我为什么要拦他？”蔚予纵理直气壮，“天高海阔，人家乐意去哪儿就去哪儿，乐意和谁同行就和谁同行。我凭什么拦他？”

一击不中，伏青鸾又道：“那你为什么不提醒我？”

“为什么要提醒你？”蔚予纵眨了眨眼，戏谑一笑，“我等这一天，等了好久了。”

“你！”伏青鸾有火发不出，有苦说不出，又是一声仰天长叹，“可恶啊你！”

“没错，就是这种表情！”蔚予纵看见他吃瘪的神色，忍不住抚掌大笑起来，“看好人吃瘪，是坏人独有的乐趣，有伏少侠佐餐，蔚某今日能多下两碗饭。”

伏青鸾瞠目结舌，懊恼不已，转而看向谢恣意求助，要求他说句公道话。

谢恣意神情严肃道：“莫低云无害人之心，已是不幸中的、噗——哈哈哈哈！”

谢恣意努力板着脸说了两句场面话，看见伏青鸾的表情，登时破功，忍不住笑了起来，“抱、抱歉，看来我也是个坏人……哈哈哈……”

伏青鸾无望地看向方离星和黄平渊，他不看还好，一看过去，两个人都忍俊不禁。

“……”

伏青鸾心如死灰。

“你们！你们！可恶啊——”

蔚予纵清了清嗓子，正色道：“实话说，伏少侠，看好脾气的人吃瘪，是所有人的恶趣味。”

伏青鸾一怔，听着耳畔的笑声，竟也跟着笑了起来。他丢给蔚予纵一包干粮，笑道：“罢了罢了，你今天要是不多吃两碗饭，我就给你剖开肚子给你倒进去。”

蔚予纵一哂，“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几人笑闹一番，关系拉近不少，伏青鸾再看蔚予纵，觉得顺眼许多。

江湖里不拘小节、潇洒快意，一起哭过、笑过、吃过、睡过，便可以说是顶好的兄弟了。他们几人现在，至少是四分之三的好兄弟、好朋友了。

对伏青鸾这种爱交朋友的人而言，会心一笑，便能交一个朋友。

伏青鸾拿热水给小孩儿泡了些干粮，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先将就吃，等到了郡治，哥请你吃好的。”

小孩儿乖顺地拿起干粮吃了，丝毫没有抱怨。

“说起来你不知道你的名字，唉……这也太不方便了些。”

小孩儿吃完东西，捡了地上烧剩的半截木棍，用炭黑在地上写了个“悯”字，写得横平竖直，隐隐有几分名家笔体的风骨。

伏青鸾一挑眉，“小家伙年纪不大，字正经不错。悯，那以后就叫你阿悯，成吗？”

小孩儿腼腆地笑了一下点点头，格外惹人怜爱。

过午时分，一行人终于抵达濠郡的郡治，濠州城。

濠州城周围多山，不便耕种，虽是通衢之地，并不以繁华喧闹取胜。青瓦白墙，水道交错，往来悠游，别有一种清幽静谧的闲雅意趣。几人约定了先分头行动，半个时辰后到东城门会和。

蔚予纵去补充食水，伏青鸾、谢恣意去牛马市重选良马，方离星打算就近把赏金任务交了。

只有黄平渊无所事事，被抓了壮丁，安排了个看孩子的活儿。等他溜溜达达，带着左手一根冰糖葫芦，右手一个糖人的阿悯，踩着点到东城门时，方离星仍旧不见踪影。

“方姑娘呢？”黄平渊有些茫然，“还没回来？”

“姑娘家逛得久些也是有的，我们暂且等一等罢。”

伏青鸾勉强想出一个不怎么靠谱的理由，连自己都说服不了。也许有些姑娘会逛市集逛得忘了时间，但方离星？荆钗布衣，连打扮自己都懒得，她是个实用派的赏金猎人，是最不乐意做无用功的那种人。

少顷，一个穿得破破烂烂的小乞丐光着脚跑到蔚予纵身侧，稚声问道：“你是姓蔚吗？”

蔚予纵点了点头。

小乞丐从怀中取出一个平整的信封，“方姐姐叫我把这个交给你。”

蔚予纵没接，反而问他：“你怎知我姓蔚？”

小乞丐嘿嘿一笑：“方姐姐叫我来东城门找最好看的那个哥哥，周围人我都看过了，就属你最好看。”

蔚予纵这才从他手中接过信封，给了小乞丐几个铜板，“有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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