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与他人可(1/2)
今夜夜色很深,夜黑风高,电闪雷鸣,暴雨将至,这是一个注定不平静的夜晚。
婉霖照顾着隋心月睡下,回了房间,便看见两个半大的丫头抱作一团,躲在被子里瑟瑟发抖。她们两个头一次见着杀人,又逢着这样一个雷雨天,到底只是十三四的小女孩,这种情况很难不害怕。
婉霖暗暗叹了一口气,将两个女娃娃从被子里剥出来,轻声细语地安慰这两个人,哄着她们睡了。她还在想着不知三娘子现在睡着了没有,是不是还在难过,思绪渐渐、渐渐沉潜下去,婉霖也睡着了。
柜台边的倚坐着的、负责守夜的小二头一点一点地,打着瞌睡。隋心月站在二楼沉默地瞥了他一眼,她回房将紫檀阮咸从墙上取下,轻轻推开窗,阴冷的风裹着湿气瞬间倒灌入房间。
隋心月足尖在窗棂上一点,反手一推窗子“当”地一声阖上了,眨眼间,她已落在地上。
外面的风声很响,又时不时地有雷声,窗子的这一点小响动,没有惊动客栈里的任何人。她身影一闪,已落在客栈围墙的另一侧。
夜色已经深了,远远地听见打更人敲响的梆声,等他慢悠悠走近时,隋心月早已不见了人影。
别离桥下,水波流转。
雨水已无声地滴入潺潺的流水中,一圈一圈的涟漪击打在小船的船身上,化作满河破碎的粼光。
船上,早已有一人在等她。
“我原本以为,你不会来。”
隋心月踏上桥下的小船,雨点微微打湿了她肩上的衣衫,她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道:“这原本是我们的约定。”
“只要你愿意,这约定依旧是可以实现的。”宋释疑目光灼灼地地看着她:“甚至你我都不必背井离乡、远走他乡,忍受旁人的指指点点。只要你愿意。”
隋心月定定地看着对面的人,好半天,她缓缓地摇了摇头:“我不愿意。”
宋释疑神情瞬间僵硬起来,他的眼神冷了下来,脑子似乎也冷静下来:“我以为你来,是代表原谅我。”他自嘲地笑了:“是我把你想得太简单。”
“如果是以前的你,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背井离乡也好,夜奔出逃也罢,哪怕是不及黄泉不复见,我也能够答应。”隋心月头抬得很高,强撑着不肯落泪:“可如今的你,哪怕多看一眼,都叫我恐惧失色,叫我、反胃作呕。”
宋释疑咬紧了牙,他在水中的轮廓逐渐模糊起来,他的脸庞也在黑暗中朦胧:“我从未变过。”
“也许你从未变过,也许这正是让我恐惧之处,也许正是今天,我才真正看清你是怎样的人,真正看清我爱的人是怎样的人,真正看清我在你眼里又是怎样的。”
雷鸣之后,积聚的雨水冲破层云激烈壮美地坠落下来,落在石桥上,落在水面上,落在地上,落在心上。
“原本这一切都可以避免,只要——”
“只要我当做什么都没发生?只要我对这一切蹊跷熟视无睹?只要我对狭镛关百余条性命视而不见?”隋心月朦胧的泪眼中迸发出忿怒的光芒:“宋释疑!宋谏!你以为我是什么人?我隋音不在乎世俗礼法、不在乎流言蜚语,不代表我可以视人命如草芥,视律法为无物!”
宋释疑整个人紧绷起来:“所以,你今夜来就是为了兴师问罪吗?你还嫌今日害我不够?”
“是你自己害自己,不是我害你!”怒火使她的悲伤干涸焦枯,使她尖锐锋芒近乎刻薄:“人在做,天在看,如今不过一时得意,日后自有阎王来收你!”
“够了!”怒火同样能够冲洗尽内心的愧疚不安,宋释疑冷声道:“既然你如此不忿,今日就将一切了
解干净,把紫檀阮咸留下,日后你我不必再见!”
“紫檀阮咸是我家传之物,你想要,我就要给吗?”隋心月冷笑一声:“你配吗?”
“心月,别逼我和你动手。”
隋心月指尖急转,一阵急促尖锐的乐声滑落,水面瞬间迸裂四溅:“那就让我看看你这满腹机心算计,在武修一途,能给你什么助益!”
话音未落,接连索已破空而出。
隋心月急拨阮咸,声声凄切,近乎破碎,宋释疑只觉耳膜一阵疼痛,手中接连索已有了偏差,他一边运气抵御音攻贯耳,一边接连索再出。
隋心月殊无惧色,足尖一点身形骤退数尺,再一晃眼,已翻身落在桥上,袖中四道彩帛飞出,借着内劲居高临下地与接连索缠斗起来,所过之处,水花迸溅爆裂,声势恢弘。她指尖一挑一抹,哀婉的乐声源源不断地流淌而出,时刻干扰着宋释疑的进攻。
既已动手,脸皮彻底撕破,若是还拿不下紫檀阮咸,就太不划算。事到如今,还有什么好犹豫的?
主意既定,六根接连索齐齐袭来,这一招已是不留余地。
“来得好!让我看看你有多大的本事,敢问我夺紫檀阮咸!”
袖中彩帛再出两道,电闪之中隐隐可见其下冷芒——这彩帛中竟是裹了双剑的!
为取胜利,宋释疑干脆地掀开王牌,手中第七根接连索飞出,如蛇摆尾嘶鸣,袭向隋心月,隋心月已彩帛相抵。
一阵激扬的水雾落尽,雨幕中,紫檀阮咸已脱手而出。
宋释疑正欲夺宝,却见空中剑光一闪,紫檀阮咸已断为两截,“咚——”地一声落在水面上。
瓢泼的雨水顺着她的发丝、她的衣袂流淌下来,她脊背挺得很直,好似一座冷凝的石像:“我输了,可你也没赢。” 隋心月擦净唇角的血渍,一扬手,露出手中的一卷帛书来。
“紫檀阮咸虽然贵重,可你银槎山庄不会缺这点银两。我想了很久,我隋氏最具神秘色彩的、能被你看在眼中的,大概只有这一卷藏在阮咸中的《天魔书》了吧。”
宋释疑负手立于船上,身后七条接连索低声嗡鸣:“把它给我。”
隋心月露出一个怜悯的眼神:“你以为它是什么?藏宝图,还是武功秘籍?值得你费这样大的功夫。”
“何必明知故问?”
“明知故问?”隋心月笑了:“我可不是明知故问。你真正知道《天魔书》是什么吗?又真正知道它为何世代被隋氏供奉吗?”
“我当然知道!”
“是吗?那我真不知你要这《天魔舞谱》要做什么了?”
“舞谱?”宋释疑眼中划过一丝诧异:“你休想骗我,《天魔书》分明是完整的《玄幽元录》!”
“哈?《玄幽元录》?这就是你想要的《玄幽元录》?”隋心月指尖一动,《天魔书》随之展开,其上舞女姿态飞旋,极尽魅惑妖娆:“我隋氏出自息骞,历代以天魔舞供奉祭祀佛陀,迁入中原后,祭祀断绝,先祖以此舞取得时任凉州节度使欣赏,逐步立稳脚跟,此舞代代相传,一则是为铭记先祖,二则是等待有朝一日恢复供奉。与摄行门毫无关系,与《玄幽元录》更是八竿子打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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