觉醒（1/2）

指婚事件过后，宝音一直等着布木布泰来找她“兴师问罪”，却迟迟不见对门的主仆二人有任何动静。

今日入宫请安出门与之撞见，布木布泰甚至对宝音施以礼貌的温婉微笑，一改先前隐隐的针锋相对之势。

这是受刺激过头了的表现？宝音暗暗咋舌，抖落一地鸡皮疙瘩，她仿佛能从那温柔似水的笑意中感受到风霜刀剑般的深深恶意……

却又不得不对布木布泰在此事件中的迅速成长生出了几分佩服，受了天大的委屈还能装作若无其事，小小年纪心志已是如此之坚，难怪日后能成为名垂青史的政治女强人。

对于这位从小一起长大的堂妹，宝音对其的感情着实有些复杂。

宝音由于知晓既定的历史，总是会不自觉地用上帝视角去审视这个时空里的布木布泰，习惯性地把她带入了思维定式的客观印象中去，以至于忽略了她现在不过是个十二岁的少女，而非日后饱经人世沧桑后涅槃重生的孝庄。

有道是哀莫大过心死，自从多尔衮和宝音的婚事成了板上钉钉的事后从未见当事人之一的多尔衮来跟布木布泰做过什么解释。

果然男人都是大猪蹄子，多尔衮沉默是金的态度给布木布泰的打击远远大于这桩错点鸳鸯的婚事本身吧。

或阴差阳错，或情深缘浅，有情人终不能成眷属，宝音遗憾之余也只能对封建包办婚姻表示无奈，生在这个时代是女人的悲哀。

……

十四阿哥的婚事初定，汗王后宫里的女人都来给大妃阿巴亥道贺，宝音也是第一次见到了自己的亲姑姑，那位努尔哈赤于万历四十年（1612）所娶的侧福晋博尔济吉特氏吉布楚和。

当年蒙古九部联军攻打建州女真被努尔哈赤击败，宝音的祖父明安贝勒率部归降。

努尔哈赤听闻明安之女吉布楚和素有贤名，特遣使者至科尔沁下聘，明安有意交好努尔哈赤，便欣然答应了这桩婚事。

时过境迁，转眼已是十一载春秋，吉布楚和也才三十岁不到，脸上却布满了沧桑，全然不见这个年龄该有的活力，足见她这些年在赫图阿拉过的并不如意。

在吉布楚和的示意下，姑侄二人回了侧福晋所在的宫室坐下来准备进行一番长谈。

“你就是宝音啊，快让姑姑好好看看，当年我嫁来大金时你才两岁，一转眼都长那么大了，真是不可思议。”

“宝音初到赫图阿拉就想着来拜见姑姑，可是听大妃说姑姑身子不好需要静养不宜见客，一直没能来看望姑姑，是宝音疏忽了。”

“不怪你，大妃也是为你好，前段时间姑姑身子一直病着，怕过了病气给你也不方便见你。听闻大汗给你和十四阿哥指了婚，你就要回科尔沁准备出嫁了，姑姑想让你代我给你额伯各（爷爷）问个安，我十多年没能回科尔沁看望他，是我这个做女儿的不孝。”

吉布楚和形容有些消瘦苍白，眼中流露出浓浓的哀伤，一身月白色旗装上只绣着几朵淡紫色的马兰花，头上发饰也很素雅，她看向宝音的神情似有追忆，仿佛在这个侄女身上看见了当年的自己。

宝音对这位亲姑姑还真没什么印象，她出嫁那年宝音才刚穿越过来不久，当时根本不会去关心部族里有一位姑姑出嫁这种事。

今日一见，那种源于这具身体血脉之中的亲切感却是实实在在的，宝音不由自主地想要亲近她，“姑姑，这些年，你，过得快乐吗？”

当年还是豆蔻之龄的少女不得不披上嫁衣远赴赫图阿拉和亲，为了维系两族盟约，不惜沦为政治牺牲品，韶华轻负，蹉跎半生，膝下始终未有一子半女，她一生将受困于深宫高墙之内，直到孤独死去……多么现实的人间悲剧。

“吉布楚和”这个名字在蒙语里是“灵雀”的意思，当年的她若没有嫁到大金成为努尔哈赤妻妾中的一人，今时今日也许还能是草原上一只无忧无虑的百灵鸟，嫁给自己心爱的男子，生儿育女，相伴终老。

看着女子眉间散不开的哀愁，宝音的心像被针扎了一下，很疼，忽而闪过一个念头，眼前的吉布楚和会不会就是将来自己的写照？

她在与多尔衮的政治联姻中何尝不是被牺牲的一方，毕竟她和多尔衮没有任何感情基础。

这个时代的男人可以三妻四妾，而作为女人，她这辈子都只能和多尔衮绑在一起，若不想被卷入外头的权利纷争就要被困于内宅终生不得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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