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梦回（1/2）

“今天课多吗？”

“食堂今天中午又有糖醋排骨，你吃了没？”

“你这两天是不是很忙，怎么都不回我短信！”

“我去宿舍找你了，陈旻说你家里出事儿你回家了，要紧吗？我能帮上什么忙吗？”

“你怎么不接电话呢？”

“你家里的事儿很严重吗？我往你家里打电话怎么是忙音呢？”

“庄珩，给我回条短信吧，我很担心你。”

“生日礼物我收到了，很合身。一定很贵吧，谢谢你！你家里的事情处理好了吗，什么时候回学校啊，我请你吃饭。”

……

几乎都是傅祎燃的短信，收件箱满了，庄珩又誊了一次接着看。

傅祎燃发短信的间隔越来越长，从一开始的一天三四条到一天一条再到几天一条。

庄珩看了眼收件箱，未读短信还有4条了，他准备全部看完了就给傅祎燃打电话，告诉他自己喜欢他，不想只和他做好朋友。

“庄珩，你不回短信也不接电话是因为讨厌我吗？”

“庄珩，我喜欢你。你已经知道了是吗，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不喜欢女生了，一个男人喜欢另一个男人，你是不是觉得很恶心。”

“庄珩，今天是我生日。本来想一起和你去度假村泡温泉看雪的，可你一直没回来。我不知道你现在还愿不愿意和我一起去了。你能接个电话或者回条短信吗？”

“我走了。祝你一切都好。”

庄珩握着手机彻底惊住了。那些他不敢奢望、不敢幻想的东西在这个孤独的冬日午后争先恐后地钻进他手里，爬进他的血液里。他按下拨号打给傅祎燃，想在此刻把他的心事大声喊出来。

“您所拨打的号码是空号…”听筒里传来机械冰冷的声音，庄珩慌张极了，他打了一遍又一遍，反复看着呼叫出的那串数字，听筒里冰冷的声音一遍一遍地回应他：“您所拨打的号码是空号…”

庄珩拼命思索着傅祎燃的舍友，他突然想起余文尧也买了手机，又立刻去找他的号码，辗转多人他终于拨通了傅祎燃一个舍友的电话。

“傅祎燃啊，他去美国了，去深造啊，他本来不去的，生日过完不知怎么的又决定去了，你是庄珩吧，他有一阵儿到处找你呢，你没联系他啊，他走了，上个星期就走了…”

庄珩不知他什么时候挂的电话。他踩着拖鞋疯了一样地跑出门，地上积着厚厚的雪，他在雪地里一直跑一直跑，直到冷风灌进胸腔，喉咙火辣辣的烧起来，他喘着气躺倒在雪地里，身上只穿了件单薄的毛衣却觉不出冷，鼻腔和喉咙里有咸腥味漫上来，他睁着眼看天空中一架飞机经过划出的白色尾线。他以为自己哭了，手伸上去，却只是碎雪落在脸上。

他的世界里所有的火都熄了，他的人生已经无以为继了。

庄珩大病了一场。放心不下他的王阿姨回来时发现了昏倒在路边的庄珩，自奶奶走后他就没再好好吃过一顿饭，高烧转成了肺炎，他躺在病床上急剧消瘦，眼窝陷进去，眉骨凸出来，原本只是略显深邃的五官如今变得锋利起来，带着一股靡丽的脆弱。

林铭去了外地出差，一下飞机就赶来医院。奶奶走后他陪了庄珩几天，两个多月没见，他快要认不出病床上躺着的人了。

进来前他问了王阿姨，王阿姨含糊其辞地说他最好要的朋友走了，庄珩受了打击。

他走上前狠狠地朝庄珩身上掴了一巴掌，嘴一张准备骂他，话没出口却先哭了。

“不就一个男人吗，天底下的男人又没死完，你至于把自己弄成这样儿吗！”林铭一边拿手抹眼泪一边朝庄珩喊。

“他上哪儿了你告诉我，绑我也给你绑回来！你还当不当我是朋友了，过分了啊你！”

庄珩上一次看到林铭哭还是他们小学时，林铭的爸爸没收了他的游戏机。他本来是笑着的，可林铭几嗓子喊的让他鼻子也酸了。

“别嚎了！”庄珩拍着林铭的胳膊。

“我没事儿，过几天就能出院了。”

春天开校时，庄珩回学校上课了。靠着过往优异的成绩和家里的关系他最终没留级。他很少回家，傅祎燃的QQ头像再也没亮过，他大概是把庄珩拉进了黑名单，庄珩后来发的消息全部石沉大海。庄珩所有的时间都用来追赶课业，他本硕连读需要七年，等他终于如期毕业进了医院，距离他和傅祎燃一起在G市的那个夏天已经过去三年了。

庄珩匆忙交了班换好衣服徘徊在医院门口，他在花坛旁踱来踱去不时朝急诊部门口张望，等待的间隙他想起了他的大学时代，过去他能想起来的只有傅祎燃出现在他生活中的那段时光，剩下的日子在他记忆里莫名的断片了，任凭他怎么回忆也想不起自己究竟是怎么过的。傅祎燃的突然出现像是激活了大脑里的关键词，过去发生的每件事都贴着日期和心情标签朝庄珩涌来。他一边艰难地整理心情，一边反复咀嚼着傅祎燃离开时短信里的几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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