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地亚哥（八）（1/2）
展毅愣了愣，他的脸色很难看，良久，他咬了咬牙，转过身看着那片美到极致的花海，一言不发，夕阳的余晖照射在他的脸庞，展毅的下颌压得很紧，面部肌肉也绷得很紧，整个人都散发着难以言状的狠戾和暴虐气息。
苏沐眼眸闪了闪，他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上前伸手握住他的胳膊，正要说话，山下传来一阵嘈杂的声响。
他们循声望去，只见一大群村民闹哄哄地涌上来，他们的手里都拿着长短不一的刀具，都是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
展毅放松下来的身体瞬间绷紧了，他把苏沐护在身后，恶狠狠地盯着对面拿着刀的村民，他低吼了一声：“你们要干什么？”
“苏沐滚出我们建水村！”领头的是杨柳的父亲，他顶着一张被展毅打肿的脸吼。
“对！我们村子不需要你！滚出去！”
“滚出去！什么老师！”
人群像炸开了锅一样，一时间要求苏沐离开额声音此起彼伏。
展毅紧握拳头，指关节咯咯作响，他咬紧牙关说：“苏沐他会走，不需要你们在这里指手画脚。”
苏沐从展毅身后走出来，展毅脸色变了变，慌忙上前拉住他的胳膊，苏沐回头看了展毅一眼，歪头笑了笑，安抚性地拍了拍展毅抓着自己胳膊的手，然后转头看着村民说：“还剩下一节课，初一的课程就教完了，给我一天时间，我后天就走。”
“苏沐……”展毅眼神闪了闪，低声唤他。
苏沐没回头，但是却一直紧握着展毅的手，仿佛身后的人能给他依靠一般，苏沐的目光在每一位村民的脸庞扫过，最后停在了杨柳父亲的脸上，他笑了笑说：“好吗？就给我一天时间。”
苏沐来村子这差不多一年的时间里，他为村里的孩子们做了多少事情，众人是看在眼里的，淡淡的负罪感在人群中漫延开来，村民们都沉默着不说话，有几个人早就把手里的刀不声不响地丢到一旁的灌木林中去了。
“哎哎哎，我就一会不在你们就聚众闹事？！”村长气喘吁吁地跑上来，他身后跟着几个精壮的中年男人。
村民迅速让出一条道，村长在看到苏沐毛发未损时，长舒了一口气，脸上的肥肉也松弛下来，他抹了把汗，笑着对苏沐说：“苏老师，你没受伤吧？村民们没啥文化，一个个毛躁得很，他们没伤到你吧。”
苏沐笑着摇了摇头说：“没事，一点小冲突，不碍事。”
村长回头狠狠地瞪了村民一眼说：“你们干什么？！干什么啊？！人家苏老师不怕穷苦来我们村支教，你们就是这么对待老师的？！苏老师后天就要走了，你们一个个都什么态度？！”
展毅听罢冷笑一声，和村长比起来，那些村民只能算是没见过世面的小喽啰，他的话明面上是批评村民不尊重苏沐，实际上是说给苏沐听的，意思就是，你也看到了，我们村子不欢迎你这种傻逼白莲花级别的善良人，识相的赶紧走，最好明天就走。
苏沐唇角勾了勾，他笑着上前说：“村长这话说的太严肃了，建水村是‘爱源支教公益基金会’给我分下来的，不过很高兴认识大家，建水村的孩子们都很可爱。”
展毅眼眸闪了闪，这人怎么就这么傻呢，还真以为村长在感谢他啊。
村长在一边尴尬地微笑着，苏沐这话说的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打圆场。
“好了，没什么事，我就先回学校了啊。”苏沐向村长点点头，说完就要拉着展毅离开。
“你！你不能走！”杨柳的父亲指着展毅粗声粗气说：“敢打老子，老子还没和你算账！”
“杨先生！他是我的学生，出手打你是他的不对，我会给予他一定的惩罚。”苏沐转头看着闹哄哄就要扑上来的男人，声音顿时低了八度。
苏沐平时都是一副老好人的模样，现在突然冷着脸，镜片后的眼神带着凌厉，杨柳的父亲吓得懵了懵。
“我们先走了。”苏沐面色温和下来，又恢复了平时老好人的表情，他向村长点头示意说。
展毅和苏沐迎着夕阳，并肩向学校教职工宿舍楼走去，金色的余晖洒在两人身上，暖暖的，很惬意。
“你……后天就走了吗？”展毅终于问出了这句话。
“嗯。”苏沐点了点头，他说：“要做的事情做完了，也该离开了。”
“什么事情？你把什么事情做完了？”展毅急切问，他不想让苏沐走。
苏沐转过头看着展毅笑了笑，他说：“太阳绝不会因为阴沟的肮脏而不去照耀它，恒星也绝不会因为宇宙的黑暗而不去发光，展毅，剩下的路你得自己走，坚定自己心里的法律底线，再艰难也不要越过雷池一步。”
“能不走吗？”展毅的心很乱，他低头问。
苏沐摇了摇头，他垂眸，面色一反平时的温柔，眉眼间带着淡淡的忧郁，他轻声说：“我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做完，老人还没有让那条大鱼上钩，在海中的航行这才刚刚开始。”
展毅说：“你是不是对建水村失望了才走的？你要放弃我们了？”
苏沐立住，双手将展毅宽厚的肩膀扳向自己，他说：“展毅，这个世界上没有人可以做到放弃别人，他们也没有这个权利，主动权自始至终都在你自己手上。”
展毅嘴唇动了动，他张开手臂将苏沐紧紧抱在怀里，蹭了蹭苏沐柔软的头发，他说：“苏老师，遇见你，是我这辈子最幸运的事情。”
苏沐笑着拍了拍展毅的后背，开玩笑说：“等你遇到你心爱的姑娘，和她结婚生子，那才是你的幸运呢。”
展毅愣了愣，苏沐拍拍他的肩膀继续向前走。
两人上了二楼，苏沐从兜里摸出220的钥匙，打开门，走到小餐桌前端起一杯凉开水，一口气喝了大半，展毅在写字桌前站定，目光落在了苏沐的素描画上。
画上是一间破败的平房，平房旁边有一颗三人合抱的老槐树，平房后连绵不断的小山若隐若现，画旁的空白处简单地写着几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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