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1/2）

文都下了一场大雪，在春末之际，桃樱缤纷之际，满地樱红覆上层层白雪，整个世界都被纯色笼罩仿佛再也没有了光彩没有了希望。

农户新生的庄稼苗被雪压断鲜嫩的腰身，他们叫苦不迭哀声怨道之际，九巍山下的猎户们却早已蠢蠢欲动难耐喜悦。

春雪之时，便是雪狐出没之际，三年了，整整三年没有在春时下过大雪，如今他们锋利的箭弩正蓄势待发。

山脚那户猎人中最有名的程家，独女程艾已经十五岁了，她从五岁开始跟着父亲学习射箭，山中的走兽，只要进入她的射箭的范畴，就再也没有活着逃离的。

落雪的第二日，程艾跟着父亲程权从堆了厚厚积雪的小径上山，背上的箭蒌装了十只箭，每一只都是她对着油灯细心打磨过箭簇的，今天她不为任何走兽飞鸟射出一只箭，她只射雪狐。

山中除了动物的足迹，早已覆盖了不少人类的脚印，有不少猎人已经在山中埋伏。人类比动物狡猾得多，程艾替今日要遭殃的动物们感到悲哀，但她更需要悲哀的，是可能死在她箭下的雪狐。如果可以的话，程艾更希望猎到一只鲜活的雪狐。活雪狐的皮毛更鲜丽更有光泽，城中的富人们总是愿意花上比普通狐狸高十倍的价格去买一张活雪狐的皮毛。

程艾早在上山后就和父亲分开，父亲去山的另一边捕猎其他的动物。程艾的父亲年轻时是猎捕雪狐的高手，在文都大雪最盛的那一年，程权捕杀了十只雪狐，整个九巍山村的猎户捕捉的总数也不及他一人的多。但很早以前他就不再捕杀雪狐了，他将技巧教给程艾，他把自己一生最骄傲的功绩托付给她的女儿去传承。

雪狐会发出和婴儿哭泣一样的叫声，普通的雪狐叫声比婴儿哭泣声更微弱更柔和，如果听见似猫叫般尖利的婴儿泣，那便是雪狐之母，往往遇到这样的叫声，说明附近有整整一窝的雪狐，程艾的父亲就是凭借敏锐的听觉成就了那年的伟绩。

程艾沿着布满人迹的雪径走了许久，满地的雪水和泥土混杂在一起，雪早已失去了纯洁。程艾细心听着山中的所有响动，鸟啼鸣的声音，受到惊吓扑扇翅膀逃离的声音，野猪落入陷阱尖利的长嚎，在树冠间来回跳跃的松鼠踩动枝干的声音……太多太多的声音夹杂在一起整座九巍山变成了一只包容万千声音的古钟。

但是，就在这样声音杂乱的古钟里，程艾捕捉到了如婴儿泣涕般的声音，那么微弱那么无力，这一定是一只年幼的雪狐，它的皮毛虽然少但极柔，会受年轻夫人的喜爱，她们喜欢柔顺的狐披肩。

程艾寻声脱离了小径，朝被积雪覆盖的灌从走去，她不断拨开灌木杂乱的草叶，有的积雪化在她身上，有的无力的散落在泥土里，也化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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