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密6（1/2）
可能是这声“张嘴”说得太温柔。</p>
声音如丝如绒，光滑无匹，原本想努力清醒过来的人再次堕入云雾中。</p>
迷蒙间，薛眠眉眼微阖，双唇微张，由得那沁凉的液体被谁侍候着小心喂入口腔，流入咽喉，顿生一股清凉舒爽，五脏六腑间原本灼热的煎熬难耐一下子都被浇灭了。</p>
浇灭了好。</p>
他想着。</p>
热得太难受。</p>
耳边响起一阵轰鸣的马达，随着一下惯性的晃动，薛眠感觉自己又回到了不久前一种驰骋的状态中，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带着他往前飞。</p>
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寂静宽阔的山道，两边是一排排晕黄的路灯，满眼密林高挺茂盛，鼻间的风是透凉的，空气里混着湿润的雨水气息和泥土的清香……</p>
？？？</p>
瞬间清醒了大半。</p>
猛地转头看去——</p>
黑暗里，一张英俊绝伦的侧脸，线条清晰，犹如雕刻，嵌在明暗交叠的灯火中。光与影在上面分割出不规则的两片天地，一半亮，一半暗。</p>
神秘。</p>
还动人。</p>
“醒了？”费南渡握着方向盘，目视着前方。</p>
酒精的作用没完全散，头还是隐隐的疼。薛眠用手按压着太阳穴，透过前挡风玻璃看到视线里出现了一大片连廊长桥，古色古香，铺了一层霜似的，月光下泛着微光，银亮雪白。</p>
他一时讶然：“这是哪里？”</p>
“顽首山，”费南渡手上带一点动作，车子以一个小幅度的转弯，停在一座凉亭旁边的石子道上：“之前来过么？”</p>
薛眠摇摇头。</p>
他才来同华没多久，虽然同华离顽首山很近，他也听不少同学提过顽首山一年四季风光旖旎，草木茂盛景色奇佳，但并没有起心想要来看一看。</p>
他每天的生活，不都是和书本相伴么。</p>
上山看景，赏春阅秋，真的从来没有想过。</p>
“那你很幸运，”费南渡把车停好，解开了安全带：“第一次来，就能看到别人轻易看不到的风景。走吧，下车。”</p>
山顶气温偏低，入夜前的一场秋雨凉风吹散了山间原本氤氲缥缈的雾气，从凉亭方向俯瞰而下，整片山景尽收眼底。</p>
夜幕漆黑似墨，浓郁幽深。放眼望去，最远处市区的斑斓灯火映照辉煌，划开一道弧形光带，照得星空像是染上了一条淡金色的光环似的，隐隐可见那些流动的云层正缓缓变化着形状。而近处，层层交织的重峦叠嶂，山风轻吹，拂动绿海碧波，葱葱茏茏就在脚下，阵阵松涛，徐徐向远，仿佛永无止歇。</p>
席天慕地，月华如银，高山碧影，层叶尽染……</p>
真美。</p>
真的很美。</p>
“好看吗？”费南渡坐在凉亭里，背对薛眠，极目远望着远处的连绵灯火和夜色斑斓。</p>
见没人回答，费南渡转过身，发现薛眠正远远的站在亭子外，抱着一根石柱望着远处的风景发呆。</p>
“进来坐啊，”费南渡伸出一只手：“站那里更冷。”</p>
“我……”薛眠两眼无神，咕咕囔囔：“头晕，腿有点飘。”</p>
呵呵。</p>
原来是还没缓过劲来，走不了路，这才抱着根柱子发呆。</p>
费南渡轻声笑了笑，起身走过去，握住一只因酒热而有些发烫的手，牵着他往凉亭里走：“就说需要帮个忙不就好了，开口求人这么难么，小倔鬼。”</p>
薛眠怔了怔。</p>
没说话，低下了头。</p>
这人的手很宽，很大，掌心温温热热，皮肤柔软细腻，力道坚实，像一支特别稳固的拐杖，引领着，支撑着，搀扶着自己一步步往前。所以即便是这漆黑的山林里光线不明，自己头晕脑胀又神思不清，也不用担心会踩空，摔倒。</p>
无来由的踏实感。</p>
薛眠忽然一阵轻松，乖顺的跟着这只手往前走去。</p>
然后，在他旁边坐定。</p>
脚下是连绵青山的碧海潮生，远处是城市的灯火阑珊，因为会当凌绝顶，仿佛伸手可摘星。天幕之上，颗颗辰斗光辉灿烂，风吹云动，流光溢彩，它们或是眨眼，或是闪烁，或被云雾短暂遮去了光芒，但……</p>
但都不影响这是薛眠十八年来，见过的最美的星空。</p>
“好……”他失声感叹。</p>
“好美，”费南渡同样抬头仰望着，替他把话说完：“是不是。”</p>
“嗯，”这回薛眠没再迟疑，重重点头：“真的好美。”</p>
费南渡笑了笑：“那就多看一会儿吧，只要脖子不嫌累。”</p>
凉亭的座椅是长条形，可以只坐一半，双手向后撑住身子，这样再仰头去看星空，脖子就没那么累了。薛眠像是发现了新大陆，迅速调整好坐姿，本想分享给隔壁人，一回头，却见费南渡往车子那边走去了。</p>
“喂——”薛眠愣了一下：“你该不是……不是把我放这儿自己走了吧！”</p>
“想什么呢，”费南渡探身到车后座，拎了一只便利袋出来，朝他晃了晃：“水，面包，饼干。空腹那样喝酒，不饿么？”</p>
“……哦。”薛眠低头摸了摸肚子。</p>
好像是有点饿了。</p>
费南渡取了食物，重新坐过来。薛眠看了看他，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有些吃惊的问：“你不是没……你哪儿来的车啊？”</p>
“喝醉而已，”费南渡停下手里的事，转头看着他笑：“又不是失忆，这么快就全忘了？赵叔来接人，我让他把车留下，自己先回去了。”</p>
“你要他把车留下？为什么？”薛眠不解。</p>
“没有车，”费南渡打开一只面包递了过去：“怎么带你上山看夜景。”</p>
薛眠这会儿被酒精控制，属于意识流，很好糊弄，不像平时那么气势汹汹的难对付，随便一句就能打发了，不再追着问东问西。</p>
接过面包咬了一口，封装面包不比新鲜的，有点干巴巴，薛眠下咽之时呛了一口，还没张嘴求援，一瓶拧开了瓶盖的矿泉水已经递了过来。</p>
“……谢谢。”薛眠有点不好意思的接过水，转过头去喝了两口。</p>
“以后不会喝酒，”费南渡也给自己开了一瓶：“就要学会拒绝。在外宿醉，很危险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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