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薄（1/2）

“小漉珠？”村妇额头上的伤疤，滴滴拉拉流下殷红的血，看着着实可怖。www.dizhu.org

“你是沈相的千金？”

既然被点名，沈漉便驻步答：“正是。郑夫人知道我？”

“我不是什么郑夫人。但是我确实知道你。”妇人说完，笑了笑：“你被郑妃放血而亡。沈相便杀了郑氏一族与怀有身孕的郑妃。你父亲很是疼爱你啊。”

沈漉走近她：“我是被郑妃放血而亡？我不是生病的原因么？”爹爹给她续命后，沈氏被移三族。这一切并不是她的原因么？是郑妃？！是郑氏害的么？！

“夫人对沈小娘子之事如此清楚，可见八年前的中秋，夫人也在禁庭。”赵域沉声问道：“敢问夫人可是宫妃？”

村妇答：“并非。”

“那是宫人么？”

村妇亦答：“并非。”

“既非宫妃、宫人，当日在禁庭的只有三品以上的外命妇。”赵域看了看沈漉，她是有宰相之女，也是有品级的命妇。

“夫人的夫婿是三品以上的官员么？”

村妇不答。

赵域继续道：“我查过当日所有外命妇的名单，里面去世的，除了郑氏族人，只有户部尚书和国子监祭酒两位的母亲。敢问夫人是郑氏族人么？”

村妇依旧不答。

“夫人可认识我娘亲？”赵域沉声道：“我娘亲是郑氏旁支，自幼生在庐陵，擅做毕罗甜食。当日是郑妃娘娘宣她进宫的。”

村妇终于道：“我不认得。这位公子丰神俊朗，既已有了尊位，何必还惦记死去的人。”

赵域看着村妇，凄凉道：“我一出生就没有父亲，只有母亲将我一手养大。储君之位，对于养子来说，不过是一时所居。我所在乎的不过是陛下的一点慈爱，可如今他既有了亲子，我自当退位让贤。我只想知道为什么，为什么娘亲当年要将我过继给陛下为子？”

村妇别过头：“虽然我不是你娘亲，但是我相信她必定是有原因的，有苦衷的。”

赵域笑了，眼睛却是悲凉的：“原因、苦衷？你可知世人是如何说我的么？我生父膝下唯有我一个遗腹子，可是我却做了陛下的养子，致使生父绝嗣。”

沈漉从未想过赵域想退位是为了归宗，为了给生父继香火。她只当他被忠君思想和党争给禁锢了。

村妇哑然道：“大丈夫总是会遭到诋毁。沈小娘子的爹爹亦是如此。www.dizhu.org殿下何必介意那些无谓之言。”

赵域抿了唇，压抑了下情绪，继续道：“我原本以为娘亲将我送与陛下是为我计长久，是爱我的。可是景阳姐姐告诉我，爹爹出征十个月后，我才降生，生出来时十分瘦小，很明显是早产。所以娘亲将我送人，是因为我本就是，是父不详的野种么？”

说完，赵域仿佛溺水后刚刚得救的人一般，得以重新喘气。

沈漉震惊了，赵域他……她方才被郑夫人留住，没走，听了这样的大秘密，究竟该如何是好？

沈氏太子，居然是，父不详！

这样的人，如何继承大宝，如何为沈氏翻案？若是消息流传出去，岂不是爹爹又要罪状再添一笔？！

村妇没有回头，声音却是带着抑郁的哭意：“不是。你不是父不详。”

赵域继续道：“究竟我亲生爹爹是谁呢？那个人知道我的存在吗？他与娘亲是相爱的吗？如果相爱的话，为何在赵临将军战死后没有迎娶娘亲，若非我早产，岂不是要我们生活在流言蜚语之中？如果不是相爱的话，娘亲为何要生下我？又将我送人？”

“娘亲死后纠缠陛下，是后悔了么？是为那个人后悔，还是为混淆宗室血统后悔？”

村妇哭道：“你走！我不是你娘亲！我也不认识什么郑夫人！你走啊！”

赵域定定地看她，然后大礼下拜：“无论娘亲究竟是自杀还是他杀，既然娘亲留恋人世。域儿自当竭力救娘亲自由。只求娘亲莫再纠缠父皇。”

“你走！你走！”村妇额头的鲜血肆意直流，神色凄厉，眼看就要破皮而出了！

沈漉拉住赵域：“厉鬼受不得刺激，若是不小心，她可能连神智都会被执念侵没。”

“域儿这便走了。娘亲保重。”赵域再行一礼，在女鬼的鬼泣怒斥中离开密室。

出了石壁，赵域失魂落魄地走在前面。

沈漉不知道该怎么做。

这样一个惊天的大秘密，究竟她该上前安慰，还是装作忘记了比较好呢？

“殿下。”沈漉跟上他：“无论殿下是什么人，都是沈氏太子。”

赵域温温笑了，可是笑不及眼底，他伸手摸了摸沈漉湿漉漉的头发：“夜里很凉，你快回去吧。”

“还有，对不起。”

误会沈相杀了他娘，误会沈漉的命是他娘续的，还有……

沈漉摇摇头：“不论殿下误会过什么。总之殿下是这世上最不想我死的人。沈漉一直感激。”

“傻娘子。”赵域抱住她，也不嫌她身上湿漉漉的水，用脸蹭了蹭她湿漉漉的头发，艰涩道：“若，你嫌弃，婚书可以还给你。”

嫌弃他是父不详的野种。

她是想要婚书，毕竟是一时急智，并非深思熟虑。只不过二人皆是无父无母，才得以婚书即成，破了摩罗的冥婚。

但是，此刻要回，赵域未免也……太可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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