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哪?(1/2)
太子殿下说完那三句斥责,便直起身,却被沈漉抓住了衣袖。
太子殿下身体一僵,低头便看到沈漉一张煞白的脸,糯湿的乌发粘了额角脖颈,一双眸子一瞬不瞬地盯着他,似曾相识的可怜脆弱。
雨点打在伞面上,发出淅沥沥的声音,仿佛呼吸的频率。
“为什么?”
太子殿下听她问。
气息声远大于嗓音。似乎重逢后,听她的声音一直是这样,即便是大声喝问都有病弱之气。
明明幼年时,很是洪亮。
想到这里,太子殿下本要去扯下她手的动作,停了:“不过是路遇,身为储君岂可眼见臣民即将化作冻死骨,而放任不管?”
太子殿下说完,见沈漉还是一如方才的表情,黑黑的眸子全是他。
是不信?
可是这就是实情。
太子殿下觉得有些好笑:“旁人不知,难道沈娘子自己也忘了,那些流言蜚语是哪里来的?莫不是骗人终骗己?”
沈漉最后是被东宫的章公公亲自送回的教坊司。
因着上回崔焕来闹过一次,对沈漉口口声声地定罪什么迷惑贵人的,令众人对她与太子殿下的传闻本就各种猜测。
如今这么晚,浑身是血地被送回来,更是引发无限联想。
沈漉任他们打量议论,始终一言不发。
看完大夫,服了药。沈漉就着灯火看自己的手。
“毫无反应,只是跟着人的鬼?”莘娘也是不解:“怎会有这样的?凌云观的人说,妙清真人已经仙逝多年,徘徊人间这么久,也不该一丝意识都无啊。”
太子殿下身上的熟悉气息,是表姐妙清的。
沈漉今日终于见到她了,即便天人永隔。
她伸手抓住她,即便太子殿下有洁癖,她还是一把抓住了她。
可是表姐毫无反应。
沈漉木木看着窗外雨潺潺,竹木油绿,一片静翳清凉。有微风来,她轻轻打了个喷嚏。
“来人。”由于有伤在身,不便活动,老鸨子特意拨了小丫鬟来,便是上次告知她芍娘死因的那个。
即便沈漉不习惯,也不得不依赖人家的体力。
“备轿。我要出城。”沈漉道。
小丫鬟吓了一跳:“娘子伤得如此重,这外面还下着雨呢。明日天亮再去吧。”
沈漉摆摆手,她喝了药,眯了一会,死不了。
小丫鬟还是不肯。
沈漉道:“你要我再说一遍吗?或是明日跟妈妈说你伺候不周?”
小丫鬟瞠目结舌,她知道这个沈娘子脾气古怪,但是没想到这般恶语相向。
好心当成驴肝肺!
小丫鬟撇了嘴,便去找轿夫。
即便这样,沈漉还是不肯放过她。因为受伤不良于行,小丫鬟被差使着半扶半背着沈漉,出门。不过好在,这沈娘子真轻啊,简直称得上是形销骨立了。小丫鬟都不敢太用力,生怕把沈娘子弄散架。
外面的雨没有任何减小的迹象,轿夫们半夜被喊起来,均是怨声载道。
但毕竟是沈娘子,出手大方,倒还是载着她出城。
夜晚的京城,虽如今不似过去有宵禁,但也少有行人。
雨幕之下,一盏孤灯,一顶小轿,倒是颇有诡异的气氛。
有轿夫心底发麻:“敢问娘子,出了城往何处去啊?”
沈漉晓得,是莘娘身上的鬼气太重,导致轿夫们心底发麻。但是,她的目的地,确实比较不合时宜。
“罢了。出城后,在五里坡,放我下轿便是。”
轿夫们裹紧了身上的蓑衣,加快脚步,很快便到了五里坡。
此时雨停了,无星无月。
白日里迎来送往的五里坡,此刻柳树群在风中摇曳,恍如女人的湿头发,带着泥土的腥气。
沈漉扶着小丫鬟,下车,便往不远处走。
走了一小段路后,小丫鬟有些害怕:“娘子,我们去哪里啊?”
孤灯明灭,形销骨立的美娘子,笑得如饮蜜糖:“乱葬岗。”
小丫鬟吓得差点差点瘫在地上,伏在她身上的沈娘子仿若凄冷的女鬼!
沈漉抓紧她:“你怕什么?芍娘死之前,你听她叫了一夜娘,不是胆子大得很么?”
小丫鬟牙齿咯吱吱响,惊恐地看向沈漉。
“心如死灰之人,哪怕众人守护,都会随时寻机悄无声息地自我了断。”沈漉叹了口气:“又岂会叫疼,喊了一夜娘?”
“娘,娘子!”小丫鬟哇地一声哭了:“我,不是我想不找人救她。我只是害怕……”
沈漉哼了一声:“死人都不怕,怕什么活人。别哭了。”
“呜呜……”小丫鬟被沈漉一吓,不敢说话了。
“走吧。”沈漉趴在小丫鬟身上。
小丫鬟此刻自是沈漉说什么就是什么。
“活人比死人更可怕。”莘娘在旁边吐吐舌头,见沈漉毫无反应,又补充一句:“姐姐自然是不怕的,只是讨厌活人罢了。”
听了这句,沈漉看了眼莘娘,自讽一叹。
乱葬岗果然是乱葬岗,无数个小土包密密麻麻地,看得人头皮发麻。
雨夜的淅沥沥声仿若鬼泣,小丫鬟被这氛围刺激地不停打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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