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上忘情(1/2)
邝露挽着小仙子离去了,剩下他一人独自矗立在廊下,目送他们远去。
过去几千年他也曾日夜思念娘亲,彼时的他只能独自饮泣。父帝和母神都不愿他在他们面前提起他的娘亲。他也只能于夜深人静的时候合着思念睡去。
想到娘亲,他的心头有如压了一块石头。如今,即便他再是意难平,终还是不能让他的娘亲起死回生。这世间事,有时连神仙也无能为力。
今天这夜色,冰凉如水,似乎也格外地漫长。他站在这长廊上,吹着夜风,并不想回去睡觉,也不想回七政殿看奏折。
过了许久,许是站累了,他倚着柱子坐下来。
月光透过藤蔓的间隙照在他的脸上,他睁开眼,恍惚间不知自己身在何处。
身上依然盖着那件熟悉的披风,周围却是随风摇曳的紫藤花。是了,他昨夜站在这廊下看月色,不知什么时候竟然睡着了,看这披风,定是那小丫头来过了。她昨夜去布星了,还有忘忧,她不是领着忘忧回去了吗?
他站起身,四下看了看,不远处,一个瘦小的身影正蜷缩着倚着柱子睡着,水绿色的衣衫在这清冷的月光的映衬下,又多了几分寥落。她静静地睡着,廊上的紫藤花落下来沾在她黑黑的发丝上,越发添了几分恬静的美。
这丫头与觅儿长得很像,只是性格沉静,不似觅儿那般活泼烂漫。她跟着自己也有百十来年了,他还是第一次这么认真地看着她的脸。
许是夜风太凉了,这丫头双手抱在胸前,更显得人有点瘦小。
他轻轻走过去把手里的披风披在她的身上,复又直起身站在廊下。东方的天光已经发白,一夜又要过去了。
快三年了,他在这宫里浑浑噩噩地过了快三年了,每时沉浸在自己的悲伤中不能自拔,岂不知,他早已不是过去的那个被娘亲藏在太湖最深处的鲤儿,也不是那个独自守着漫漫长夜的夜神。他是这九重天上的主宰,是这六界的希冀,也是这璇玑宫里的依靠。
现如今,竟是眼前这个小丫头在苦苦撑着这局面。自上次从花界回来,她对自己就有那么一点疏离感。不知道是他太敏感还是她在花界经历了什么。
她突然带回这几个花界小仙,个个都和觅儿有那么几分相似。她竟不知她才是他眼前与觅儿最像的那个人。这个傻丫头竟然还说希望有人能够陪着他,让他高兴。她真是够傻的。
过去,他为了觅儿想得到帝位,可是他得到了他想要的帝位,却失去了觅儿。往事如梦一场,有时他虽知道觅儿自出生便被算出有万年情劫,只是他怎么也不愿相信他就是她的那个劫。他明白天意难违,万事皆有因果,只是每每到夜深人静之时,还是难免伤情。
过去几千年,他独自守着这夜空,不也是堪破了自己的来生吗?他原本就是一个万年孤独的命理,他父帝用他做棋子拉拢水神,才订下了一纸婚约。谁又知水神夫妇婚后竟相敬如宾,几千年无所出。
他本无意在情之一字上伤神,是觅儿突然闯入他的生活,让他这静止几千年的死水又泛起了一点波澜。
这一段□□啊,伤人伤己,毁天灭地,如梦一场,没有赢家。
书上说,上天是最公平的,现在想来,是有道理的。身为上神,就该有个上神的样子,执念太深何时能够终了?
既然赢得了帝位,就该做好天帝应该做的事情,一味执着于生死,忘却了上神存在于天地间的意义,岂不是枉自修行了几千年?
未来孤独也好,寂寞也罢,这都是他自己选择的路。世事岂能尽如人意?但求无愧于心便好。
“陛下。”一个声音在身后轻轻响起,把他从纷乱的思绪中拉回现实。他回过头,看到邝露不知何时站在自己身后。
“你醒了?”他拿过她手里的披风,给她披在肩上,“夜风很凉,以后不要再睡在外面了。”
“是,陛下。”看着他给自己搭披风,感受着她最渴望的关爱,百十年来的等待终有了一丝回报。对他的爱,她从不敢奢求回报,可这一刻泪水还是不争气地在眼里打转,她使劲忍着不让他们落下来。
“去叫人给我束发,今天我要去上朝。”
“是,陛下。”她忙应了一声。
他走了,那浅青色的清矍背影如一道光向着长廊的那头而去,目之所及,有晨风相送,衣袂飘飞间步履亦是从容。她的陛下终是回来了。
眼中的泪水如决堤的洪水般奔涌而下,这将近三年的时间,她苦苦地支撑着。今天,他的陛下终于要上朝了,他终于决定要放下了。
邝露带着含笑去给天帝束发更衣。这三年来,天帝第一次临朝,她却有一丝小紧张,经历了这么多事,不知道朝局该是如何动荡。
天帝临朝的消息早已传遍天界,众仙也是个个精神鼓舞。自上次天魔大战,天帝被反噬又受了天谴,天界人人都知天帝伤情太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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