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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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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君皇帝子嗣众多,属三皇子最得圣心,早早出宫建府,封了郓王。

这位皇子心气极高,曾偷偷参加过科举,一路杀进殿试,夺下榜眼,一时名动天下。而后令人失望的是,这位有经世治国之才的皇子,却跟他的父皇一般,沉迷丹青,安于享乐,终日只顾快活。无奈道君皇帝爱极这个最像自己的儿子,宠溺得无边,急得一帮大臣团团转。

得,你做臣子的总不能骂郓王不务正业罢,这不是连道君皇帝也骂进去了么。于是郓王在京城活得有滋有味,网罗了一堆门客,张晏和原来就是郓王府上的。

庄殊沐浴更衣,熏香佩玉,刻意拾掇得光彩照人,此时站在郓王府门前,亦是张晏和的主意。

郓王每年生辰,皇帝皆着礼部大操大办,今年亦不例外。而这恐怕是庄殊近来要见皇帝唯一的机会了。

朱广平听门房通报,惊讶不已,忙出去迎接,确实是庄殊,又似与从前不同。定睛看去,只觉他今日一颦一笑皆明媚动人,肤似敷粉,眸如点墨,比喝醉了的那晚还要好看。

那晚累得庄殊掉落水中,朱广平正心怀愧疚,想着如何讨他欢心,人便上了门对他温言软语相求。

庄殊说了来意,朱广平只以为他想在皇帝面前露脸,便爽快应了。宴饮间助兴的把戏不似在画院里许多讲究,道君皇帝又向来怜香惜玉,想来就算搞砸也不算大事。何况皇帝待到何时回宫都两说,将庄殊安排到最后便是。

庄殊松了口气。他与张晏和都知晓,在宴席中得一席之地不难,只怕座次偏远,难以达到目的。来之前张晏和给他出了主意,献艺。

他倒是会弹琴吹笛,不甚出众,且王府寿宴怕是不缺乐伎。那便只剩作画。

昔日在楚地时庄殊爱玩闹,遇到什么稀罕玩意儿都要瞅两眼。某日遇见一疏狂画者,当街支了个摊儿,一手持酒囊豪饮。饮到醺酣之际,便以墨泼洒在绢素之上,随其形状挥毫,为山为石,为云为烟,得万千神韵,引得路人皆拍手叫好。庄殊当即走不动道,磨着那位自称唐时王洽后人的画者学了段日子,学得有模有样。

民间玩意儿上不得台面,但泼墨成画足够吸引人,拿来献宝最好不过。只是庄殊有些紧张,毕竟他今晚面对的是道君皇帝与王公大臣,不是街上瞧热闹的平头百姓。

待到薄暮,客人渐至。郓王与前来贺寿的客人寒暄着,筵席歌舞这边则由王妃及朱广平安排。

最初庄殊与一群乐伎舞者候在耳房,偏属他容色出众,引人注目。朱广平过来时见此情形,便将庄殊引去偏厅,专门遣了人在旁伺候,备齐笔墨等一应所需之物。

天色全黑时,外头传来一阵山呼,道君皇帝终于到府。庄殊毁去练笔之作,长舒口气,琢磨着自己不足之处,等待传唤。

这一等便是一个时辰,期间有管事的来送吃食,庄殊怕染上气味,只饮了几口茶。少年禁不住饿,饥肠辘辘,又怕皇帝不等宴席结束便走了,一切功夫都白费。似乎等了一辈子那么长,外间筵席终至尾声,才有人过来引他出场。

阑珊灯火忽然通明,令众人酒意清醒几分,定睛便见莺莺燕燕退去,耳畔丝竹声亦变了调。堂前搬上一张小几,两名美婢分执素绢两头,一素衣少年立于前,先朝皇帝行了礼,而后极快地将一碟墨与一碗水同时向绢上泼洒去。

泼墨为画,讲究一个快字。下笔快,慢则渗墨。成画快,慢则无趣。不只是画,连作画之人一举一动也需美,否则便无意趣。

皇帝饶有兴致地见他大笔挥运,少年身量尚小,挥毫间动作却如行云流水。待水墨渗化融合,稍干,一片远山横亘眼前,绵延不绝,倒真有“元气淋漓障犹湿”之感。

皇帝对泼墨成画并不陌生。几个月前他遣李契兰去编画谱,不久李契兰拿了样文给他看,恰著录到晚唐王洽。

当时道君皇帝看到“王洽不知何许人,善能泼墨成画,其人性多疏野,疯癫酒狂……”这一段,还取笑李契兰文笔功夫不过关,教他逐字逐句的改。而后兴起询问,不知李契兰效法王洽是何样,李契兰回他道:“官家想看老酒鬼,臣可代召米元章。”

想起那人伶牙俐齿,相处颇多趣味,皇帝不觉噙了笑。待庄殊画止行礼,才回过神来,赞赏叫好。

“你是谁家的小哥儿?”

朱广平抢着答道:“回官家,是苏学生家的。”

道君皇帝转头看向苏学士,惊讶道:“哦?爱卿家中还真出了个会画画儿的?”

苏学士冷汗一下子便滴落下来,不料管住了儿子,没管住外甥,这关口还不知要给他惹出什么祸事。当下只好尴尬回道:“小甥无知,献丑了。”

“看赏。”皇帝笑呵呵对侍从吩咐,“倒是个美人。少年郎着素衣太寡淡,下头刚进贡一批苏锦,赏了罢。”

庄殊便上前谢恩,听皇帝夸了几句苏学士两袖清风云云,话头一转,又问他擅长绘什么。

庄殊余光注意到姨父在朝他使眼色,恭敬答道:“草民技艺不精,自幼所学颇杂,最喜山水。”

皇帝看向他方才泼洒出来的山峦,笑道:“论起山水,你这可算不上擅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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