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琉璃(1/2)
东二区首府北京的西、北、东北都有群山环绕,东南是缓缓向渤海倾斜的北京平原。一整个北京城人口稠密,从市中心到十八环,天上、地上交通线路排布得井井有条,高楼鳞次栉比,呈放射状由里到外排开。最外围的洛欧大厦和最中央的琉璃大观一样高,两栋楼遥遥相望,就像建模搞出来的黏贴复制品。
十八环以外就比较有趣了,东西南北赫然站立着四位男神女神——人类四所顶级军事院校都在北京有个校区,有总的有分的。四个学院都有自己的代表雕像,即高大雄伟的那四位神仙,名字分别叫提尔、关宁、斯凯尔、撒哈拉。神仙们站在四个角有一段时间了,风里雨里从不懈怠,好像北京城于无声处的保护伞。
由于一些特殊原因,四个校区彼此间并没有开设空中交通线,人际交流就靠几根通讯线还有地面的高速公路虚弱地连着。学生们乐得不互相走动,反正谁看谁都不顺眼——这里面历史原因现实原因错综复杂,但说到底不过是排名竞争、资源分配不均的结果。
此时正是华灯初上,郊区虽然住着几万名教师学生,奈何占地面积太广,一入夜就黑灯瞎火的伸手不见五指。将军和未来将军们也就算了,文职人员确实是不大敢一个人走夜路的,如果遇到周末要回市中心,总会通知熟识的人来接。
关宁学院在北京的是总部,也是四个校区里占地面积最大的一个。校门搞得令人堂皇地大、高、厚实,好像一千年前北京那座紫禁城的宫门。人站在门外抬起头去能看见的只有门上趴着的一只看门猫,活的,只不过一天也不见得动一下。
一辆黑色生态车逆着车流朝关宁的校门无声息地滑行了过来,好一阵里面都没什么声响,忽然一块悬浮屏幕在车内荧荧地亮了起来,一道低沉的男声说:“姐,动作快点。”
“来了来了……你别着急嘛,我今天真的很忙好吧?”霍澜在通讯端那头喘得上气不接下气,左手拎着个皮包右手抱着束花,艰难地伸出右手食指把悬浮屏收起,只用入耳式通讯器和那边的弟弟讲话,“我说你,八百年来接我一次,还有脸催我?”
霍泽没明白催她和接她有什么因果关系,沉吟了一会,直接关掉了通讯端。
“嘿?小兔崽子。”霍澜翻了个白眼,抬脚赶上了最后一辆校内循环车。
霍泽关掉通讯端,悬浮屏却仍旧亮着,他略略地翻过这一页,看到底部“四大学院联合军演完美收官,提尔军校遗憾未能卫冕”的大标题,轻轻挑了挑眉。
联合军演实在不能算是什么大事,放在公元3000年这种信息爆炸得有条不紊的时代是被人瞄一眼都嫌多的存在——人类和外来者大大小小的战争、和谈持续了几百年也没个头绪,能偷得一点和平繁华的高墙中心还酝酿着各区政府的明争暗斗,表面风平浪静实则暗潮汹涌,人心惶惶得过了头倒透露出了一丝平静来,没谁有闲心去关注几个学校间的小打小闹。
但霍泽这人,闲,既指他有闲心,也说他没事干。他年龄不大,生活习惯却非常中老年,非常养生和规律,比如说爱看新闻——这还是第一年提尔学院没捧上奖杯的。
——拿第一的是关宁。
霍泽觉得有点意思,点开了这条报道。
一张三维照片跃入眼帘,这俨然是张采访大头照。报道看起来也挺不认真的,连被采访者全名都没说,只写了个“罗同学”。画面里的人正抬起右手朝记者们微笑示意,笑得有点阳光有点肆意,黑发黑眼睛,白皮肤,倒不像是黄种人。
霍泽犹疑了一秒,继续往下看。
这个人接受采访说的话有点没边,一般人都会谦虚地夸夸对手,至少表现一点冠军礼仪,眼前这个人就只是笑,话少得只有三两行,却满屏透露出不屑:“我很高兴关宁赢得了比赛,不过这都是意料之中的事,不需要感到惊喜。接受这个队长任务并完成是我的责任,下一次我们参赛团队的所有人都会做得更好。”
霍泽简直能想到弗里达那个老太婆在听到这句话时,头顶燃烧着的熊熊怒火。
车门被敲了两下,霍泽应声开门,同时摁灭了屏幕。
“看什么呢?”霍澜笑嘻嘻地进了车里,转身带进来了一股百合香。她把包包暴力地丢向后座,转过身来把花凑近脸前,浅浅地嗅了一下。
霍泽看了她一眼,启动车子:“又是哪个权贵送你的?”
霍澜“啧”了一下,眼睛里看不出表情:“李知非。”
霍泽若有所思地“唔”了一声,没再说话了。
车上了市内高速以后两人没回家,霍泽把车径直朝市中心的琉璃大观开。这是霍权贵家的家族传统,每月月底的周五例行在琉璃大观顶层搞家庭聚会,生怕别人不知道自己家多牛逼似的。
霍泽一般是不参加的,这是他八百年来接一次亲姐,也就只好顺便“纡尊降贵”来出席家庭聚会。
二十分钟后车悬停在了琉璃大观的空中停车场,侍者的接送车已经候在了旁边。一长块厚厚的伸缩钢板从接送车上无声地延长至霍澜脚下。她把手搭在侍者手上往后瞥了一眼,举起另一只手上拿着的晚礼裙子朝车内的霍泽晃了晃:“我去换衣服,你自己先上楼啊。”
霍泽头都没点,关了车子能源。
他上了另一辆接送车,直接升到了聚会地点。
这一片小范围的空域都是琉璃大观老板的私产,外来车辆进不来,非得有里面的消费小票才行。在楼里醉生梦死的都是背景深厚的权贵,来来往往的搞得霍泽不是很舒服。他没穿正装,一身休闲服软软地垂在身上。
霍泽把头倚在玻璃车窗上,眼皮下困意涌了上来。
琉璃大观一共六十层,高耸入云。车内一共有七个座位,一辆车只在五层范围内停靠,霍泽在的车在五十六层以上下客。此时车内客满,坐在霍泽左边的是位穿戴整齐、妆容精致的妇女,那位女士在五十六层下了车,又有另一个人上车补上了这个座位。
接送车是鲜少有人中途上车的,但霍泽困得很,也没工夫抬眼看一看来人,继续靠在车窗上,几乎就要开始做梦。
霍泽身体不是太好,学也上到一半就没上了。他天生聪明,又爱清净,不太喜欢跟人讲话,独处反而更合他心意。
霍泽此人,一年到头至少住院三四次,喝药比喝水还勤,整个人脸色苍白,唇色却是鲜艳的,此刻靠在玻璃车窗上,窗外的万家灯火投在他一侧,人显得格外安静柔软。
新乘客站在他前面愣了一瞬,然后才轻轻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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