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运筹（2/2）
谢阳弋和瓦莉娅前脚刚走，一名穿着白大褂的医护人员把帽子再压低了些，跟随着一波医生护士一起走进了急救舱内。
急救舱中尽是在上午受袭中受伤的士兵，虽然尚未被处理的、没有进入休眠舱的士兵仅剩不到五人，空气中血腥味还是很浓。医生护士各司其职，走在最后的那名男医生眼见没有人注意他，拐进了前方的角落。
霍泽正躺在那里。
霍泽正在休眠舱中沉睡，眉头紧锁，嘴唇苍白，冷汗还在无意识中不停地滴落。
来人正是方云苏。他眼见霍泽这个样子，从身上掏出了一颗晶莹剔透的小丸子。丸子内澄澈透明的液体微微荡漾，看上去就和霍泽从冯年贺手里拿的药一模一样。
方云苏叹了口气，速度飞快地用针管抽出那一点点剂量的液体，注入了霍泽的输液管内。
他没有多逗留，转身就走。
而霍泽在方云苏走之后，各项指标逐渐平复，呼吸渐渐平稳，冷汗缓慢地收敛了回去，整个人看起来再次有了一些血色。
*
“知道了。”
李安妮站在空荡的机甲中央，面前是乔治老将军的虚拟成像。乔治坐在沙发上，面前摆着一杯茶。
“您确定霍鸣会把自己的孩子和四王子偷换吗，毕竟意外还是发生了——”
“当年人类联邦一方的局势非常混乱，霍鸣地位非常不稳固，我想他可能认为与其让孩子跟自己一起死，不如放手一搏——他连六根手指的实验都敢对自己未出生的孩子做。”
“可是……如果真如您所说，霍鸣就是在把自己的女儿嫁给自己的亲生儿子。”
“他干得出来。这些年来他翻云覆雨，该干的不该干的事都干过了，这一点点牺牲……可能对他来说都不算牺牲。”
“真令人恶心。”
“安妮。”乔治少有地沉了脸色，“你今天没有做好万全的准备就放弃跟在索恩身后，自己深入敌方，是非常错误的行为。如果你遇到的是真正的霍家公子，而索恩遇到的是霍泽，那么情况就非常被动了。”
李安妮非常温顺：“是。我知道错了。”
“不过你的警告霍泽如果听进去了，那么局势可能会得到改善。只要四王子能等到合适的时间才回到奥西，我们就有可能争得主动权，吴岚就不会再一手遮天。这样一来，陛下或许还能回心转意，而不只是没有止境地消耗国力……”
“爷爷，实际战场的战况怎么样了？”
李安妮及时打住了老乔治的话头。
事情说来话长。
李安妮“协助”六殿下参与艾奥军演，六殿下却在暗地里背着她接受吴岚的提议，把光像弹全部换成了实弹。爆炸的那一瞬间，她不免从头到脚地出了一身冷汗。
这还不算，袭击过后，后方传来消息，奥西军队分成八支分别剑指人类八个首府。他们炸开对方的防御大门后，进行的几乎是屠城一样的举动。
“彤甲的伪装性和杀伤力实在都太大了，人类抵抗不住的……”老将军微微叹息，“北京、香港能留下来，要么是有学院支撑，要么是有大财阀建立的避难所，而克拉斯完全就是因为人口密度太小，土地面积太宽广，被侵占也是迟早的事。”
彤甲。
三天以前，几乎抹平了整座斯凯尔学院的，正是一台台伪装成普通乌甲、银甲的彤甲。
奥西和联邦一直有机甲交易，走的是官方途径，和平时期这是双方共赢的好事。如果卖方要动手脚，买方也是很容易就能察觉的。
可彤甲不一样。彤甲是奥西注入了多少心血、耗费了多少时间，专门为了伪装性和暂时性威力研发的机甲——与其说是机甲，不如称其为变相炸弹。炸弹炸开时盛放出耀眼的红光，威力大得堪比近程导弹。
烟花一样炸开一次以后，彤甲就成了低配版的乌甲，人在此时登上机甲，还能接着扫清敌方残余。
李安妮不屑地侧了侧头：“其实如果吴岚事前与我们商议，我没未必就不会同意暂时和他们合作，这次袭击也不会显得这么仓促。他们连北京都没被攻破。”
“纵使同为鹰派，人心不同，合流就非常之难。现在吴岚全身心都投在帮助索恩争夺储君位子上，其实对我们来说是个机会。”
李安妮站得笔挺。
“你看陛下的性子，像是眼睛里容得沙子的人吗？即使四殿下被找回来了，他虽然不太可能放心从小在外的四殿下继承他的王位，但也不会让索恩太过风光——
“我们只需要让索恩暂时更风光一点。”
更风光一点？
李安妮是个绝顶聪明的女孩，经人一点拨，她就明白了。
“……我知道了，接下来我会适时服从他的指令。”
乔治笑了笑：“好孩子。”停顿了会又说：“你看霍泽的状态怎么样？你刚刚说他像是中了毒？”
“对，他的状态非常虚弱，而且是突然性的，我好像在哪里见过这种……很类似的……”
她见过。
到底是哪里呢？
霍泽那个时候像一只溺水的鸟，又像一头搁浅的鲸，他在竭力呼吸，似乎就差那么一点就能脱离痛苦，可是他在挣扎。
而且对方对这种状态似乎非常熟悉，因为即使那么难受，霍泽还能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丝毫不慌张地和自己对话、讲道理、交换信息。
所以这是……
“爷爷，”李安妮确信地说，“霍泽这是戒断反应，他可能在使用毒品或者类似药剂。”
乔治端起冷掉的茶水抿了一口：“先不要那么早下结论，安妮，继续军演，盯紧索恩，继续观察人类动态，尽可能获得更多有关霍泽、霍鸣儿子的信息。人类联邦那边可能也想搅浑这摊水，扰乱索恩的视线，这也是目前对他们来说最可行的办法……你知道要做什么。”
“我会配合他们。”李安妮点头，立正，最后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