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红灯（1/2）

12月14日，联邦东二区，北京。

三天前。

霍澜的正前方是一长块玻璃隔板，玻璃隔板的正前方是北京提尔附属初级教育学校的三年级孩子。孩子们端端正正坐在椅子上，讲台上讲课的是关宁机械与通讯工程学院的凯瑟薇副教授。

这是每年循例的联动科普日活动，今年轮到关宁和提尔学院互换，霍澜正好跟随关宁一行人来到提尔附初。玻璃板是单向的，无论是声音还是影像都只能由前方传到后方。附初的暖气开得很足，霍澜坐在角落里，被熏得晕晕乎乎的，压根听不清凯瑟薇叽里呱啦在讲什么。

“——提问，谁知道降落代指的是什么时候？”凯瑟薇副教授大概是平时给军校学生上课上惯了，语调波澜不惊，平仄分明转折生硬，生生把小学生们吓得大气也不敢出。

后排坐霍澜旁边的领队王洵王教授拿手撑了撑额头，表情僵硬地吸了一口冷气，对这位满脸写着严肃正直仿佛刚从升旗仪式主席台走下来的副教授无话可说。

教室里安静了几秒，有一个小孩颤颤巍巍举了手：“我知道！”

“嗯，你来说！”

小孩眼神从下面小心地扫到凯瑟薇脸上：“降落代是指公元2599-2643年，那时候奥西人的机甲降落地球，从此地球结束了大小国家林立的时代，开启了人类和外来者划界分治的新纪元。”

一听就是早就背得滚瓜烂熟了的。凯瑟薇勉强抬起嘴角请孩子坐下，一板一眼地夸赞道：“不错。2599年到2643年，降落代整整持续了45年。那么，有没有人能告诉我，为什么降落代持续了这么久？”

这一次提问之后，教室内寂静良久，再没有孩子举起小手。凯瑟薇低头笑了笑，继而说：“——为什么会持续那么久？由于那时战乱频发，奥西人又有良好的保密习惯，没有留下任何文字记录，所以人类到现在还没有弄清楚原因……但目前来说，有两种学术观点。

“第一种是环境派提出的观点：他们认为每颗星球上的生物都有自己的生理习性，奥西人乍到地球，纵使奥西人母星的生态环境和地球再相像，他们各方面的生理机能都会处于一个调节状态。这个调节时间的存在迫使他们减缓降落速度，分批次到达地球，以达到休养生息的目的，所以降落代持续了45年……由于这也是你们将来要使用的教科书上引用的观点，他们也被称为教科书派。

“当然环境派也有衍生——塑形派。有人认为是因为这段时间内奥西人到达地球后受到不同于他们母星的辐射，发生了变异——也就是大家现在所熟悉的奥西第六指。但针对第六指专家们又有不同的观点……这个对你们来说有点复杂，等大家进入高级教育阶段会在各种课外辅助阅读材料中接触到，但不可全信——当然，我认为所谓塑形派根本就是无中生有。”

小学生们听得昏昏欲睡，玻璃板后面的教师们听得目瞪口呆。

……这都什么和什么！她知道自己在讲什么吗！

王洵张了几次嘴都没能发出声音来，过了一会他痛心疾首地转头去问霍澜：“你们课前培训没说要讲什么吗？”

王洵只是个挂名的，这次联动活动他几乎不了解。霍澜这下子也听得一愣一愣地，只好虚弱地赔笑着回答：“凯瑟薇教授……就是课前培训的负责人……”

“……”

凯瑟薇在那头还在滔滔不绝：“说到底，环境派和它衍生的塑形派都是从生理自然的角度看待问题，并且直到现在他们都没有找到任何依据。所以我希望大家能够了解另外一种观点——协约派。

“协约派认为，作为外来者，奥西人第一时间并没有想要‘统治’人类，而是与人类签订协约——大家知道，只要是智慧生物，身体里流的一定都是和平的血。但是人类一方不欲与对方签协约，因为人类信仰人定胜天……”

“胡闹！”王洵终于忍不住了，一拍椅子站起来，玻璃板后的众人都抬起头来仰视他。他气冲冲地走了出去，肯定是要亲自去阻止了。

霍澜胃里翻涌——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今天以来就一直不舒服。也许是着凉了，也许是昨晚没睡好。她趁着一片混乱溜出了听课区，刚呼吸到新鲜空气，恶心感就席卷而来。霍澜只好冲向洗手间，在洗手池前干呕。

“……”

生理期好久没来了。

……不是吧？

霍澜眼珠转了转，想到这种可能之后，大脑顿时当机，鸡皮疙瘩从脚底板涌到了头顶。

……到底是，是哪一次…保护措施没有做好？

第一时间，霍澜颤抖着手打开了个人通讯端，给应该在忙碌中的李知非发了个短信：“你在哪？”

而收信人李知非，此刻正站在北京一个偏僻角落的地下城的电梯入口，按规矩给个人通讯端按上了信号屏蔽器。

由于各地下城的自发政府不统一，他们对待地上的态度也不同。罗遥川、霍泽遇到的机甲交易的HR-4085属于态度比较柔和的一类，允许地上民众自由进入，且无需屏蔽个人通讯端。

但李知非现在面对的这个OA-3055，自发政府只允许——当然也是不得不允许——地上政府人员公式化的进入，无关民众必须要有介绍信或者相关手续才能乘坐下行电梯，同时必须屏蔽个人通讯端。

李知非今天来3055，是因为收到了手下人的消息，一直在查的霍泽被绑案有进展了——

一开始觉得事情不对是由于那天晚上透过黑暗，李知非看见了三个疑似李家人站在柴家宅院门口，之后他查到霍泽失踪的地点和刘凯死亡的地点几乎重合。利用议事长的权限，李知非得到了刘凯家发现五个孩子的消息，于是他立刻让人着手去查这几个孩子的身份。

整整过去了四个月，才有手下的人传来一点若有若无的眉目。

其中一个女孩的出生地，可能就在3055——线人说，这女孩是从3055卖出去的。

电梯门缓缓关上，最后一丝来自外界的亮光挣扎着从缝隙中漏走，电梯发出了巨大的轰鸣声，之后人耳逐渐熟悉了这个声音，李知非的注意力便转移到了来自头顶的微弱绿光和电梯乘务员的不耐烦侧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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