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章（1/2）

顾则笑停下了手上的动作，看着他。“所以你是？”

“对，我是。”唐楚凡“咔嚓咔嚓”地嚼着脆骨，“我第一次谈恋爱，恋爱对象就是男的。”

顾则笑显然没有想过会出现这种情况，不尴不尬地“啊”了一声，“那你父母……”

“早恋加出柜，那是我当了这么多年‘好学生’最叛逆的一次，老师当然要通知家长了。”唐楚凡突然明白了顾则笑讲自己故事的时候怎么能这么镇静，他讲述的时候又何尝不是，不知道是自己语言功底太差词汇贫乏，还是，心中早就没有了当初的惊心动魄。“我妈被我班主任叫到学校，从老师嘴里听到了‘你儿子可能有心理问题’这样的话。”

国内对于性取向的问题一直缺少普及，大多数人从小接受的教育里面就没有“同性恋”这个词汇，连唐楚凡当时的同班同学都无法理解，更不要提思想更古板一些的长辈，当初唐楚凡的事情在校内大范围传播，校长甚至以“造成了非常恶劣的影响”为理由，对两个当事人进行了一轮又一轮的劝退。

“我和我前男友，本来也像言情小说里些的那样，海誓山盟并肩战斗，”唐楚凡有些心不在焉地用筷子把肉从签子上撸下来，“但是你应该能猜到，小说里这样写的，要么是女主拿了钱跑了，要么是男主变心了，现实也不会有例外。”

“海誓山盟”没能坚持太久，对方飞速地承认了错误，最后退学离开甚至搬到另一个城市的反而是不觉得自己有错的唐楚凡。

“其实直到今天我都没想明白，是我做错了吗？”唐楚凡从没这样问过傅女士，他不希望傅女士知道她的儿子即使有了她的支持还是在自我怀疑。所以他选择了问顾则笑。

这也是他把这件事讲给顾则笑听的原因。

顾则笑给的回答倒是很干脆，“没有，不管是早恋还是同性恋，你都没有错。”

顾则笑一边大口大口地咬着烤面筋，一边语速飞快，“十几岁喜欢一个人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早恋这个词本身就很奇怪，我不反对上学的时候应该以学习为重这种说法，但是恋爱和学习从来就不是对立的，我觉得以你的水平，边谈恋爱边学习不是什么难事。”

“至于同性恋就更不必说了，不管是同性恋异性恋跨性别恋都只是个人选择而已，别人没有权利来干涉你的。”

顾则笑平时是话不多的人，所以这种人发表长篇大论的时候，听者往往会觉得可信度很高。正如他此时此刻对自己说话，唐楚凡承认，他被安慰到了。

这种感觉有点可笑，好像拥有了一个支持者，就能让他在逆风中有力气走下去了。

唐楚凡有点不知道怎么接下去，好像今天晚上他们两个人一直处于一种间接性尴尬的氛围中，只能把自己撸下来的肉往对方面前推了推。

“唐大佬，”顾则笑往椅背上靠了靠，显出一副懒洋洋的样子来，“您不觉得这样就失去了撸串的意义了吗？”

唐楚凡低头看了看泡沫盒子里面零散装着的肉块，土豆片，面筋，光秃秃的，乱七八糟地混在一起，确实看上去就不如烤串让人有食欲，再加上泡沫盒子里本来就有油，使得所有东西都浸在油里，把这样的一盒子东西给人家吃，确实有点不够意思，于是唐楚凡又默不作声地把盒子往回拉。

“不用了，我就顺嘴一说，哪来那么多讲究。”顾则笑伸出空着的那只手扣住了唐楚凡的手腕，旋即又放开，时间短得连暧昧都没来得及产生，还没等唐楚凡反应过来就收回了手，把自己面前的，装着完完整整的烤串的打包盒往对方面前推，“一块儿吃吧。”

直男gay起来往往比gay还要gay，像周斯同林天那种彻彻底底的直男，即使知道了唐楚凡的性向也不会刻意注意，甚至比不知道之前还要勾勾搭搭，但事实上作为一个同性恋，男生的触碰对于他来说是非常“越界”的。

但顾则笑就不会，他和人交往的时候非常注意距离，尺度，他绝不会主动有越界行为，所以顾则笑和唐楚凡简直像天生的朋友，就算今天晚上两个人“间歇性”尴尬，也没有觉得特别不舒服或者“被冒犯”。

连碰一下都要精确到毫秒。

夜宵吃完，顾则笑也很识相地提出自己睡沙发，但是唐楚凡没同意。

“客厅没有空调，晚上睡不了人。”唐楚凡想了想，“睡我房间吧，我们一起打地铺。”

南方的夏天潮湿又闷热，晚上要好一些，但室内空气不流通，晚上不开空调打一下实在很难睡着，再加上十六七岁的小伙子火力忒壮，住宿舍的时候恨不得天天晚上空调开到17度，开一晚上。要是在没空调的客厅里，再加上天亮以后太阳照进来，肯定睡不好。但是要唐楚凡和顾则笑在一张床上躺一夜也是不可能的，所以唐楚凡才想了一个折中的办法，顾则笑也没有拒绝。

打地铺对于顾则笑来说是小时候的事情了，那时候父亲的生意还没有做大，和他母亲的关系也没有恶化，一家三口和爷爷奶奶住在一间两室一厅的房子，这就意味着三个人得挤在一个屋子里，夏天的时候会把床搬到储藏室去，把地板擦干净，睡在地上。那是顾则笑印象里为数不多的美好的“童年记忆”：妈妈会在旁边摇一把蒲扇，卧室窗户外面是爷爷的小花园，晚上能听到蛐蛐和一种被爷爷叫做“金钟”的虫子的叫声，爸爸睡着得快，会打呼噜，有时候实在太响，妈妈就会推醒爸爸让他翻身，爸爸被推醒之后会小声地嘟哝一句，然后背过身去。

顾则笑恍恍惚惚地从唐楚凡身上跨过去——他要睡在靠墙的那一侧，冰凉的墙壁可以在他做噩梦惊醒的时候给他安全感。

唐楚凡已经有些困了，半睁着眼睛看了他一眼，又很快吧眼睛闭上了，“非得从我身上跨啊？从后边绕不行吗？”

顾则笑一只脚已经跨过去了，另一只脚跨了一半，闻言停在半空，接着跨也不是，收回来从来也不是，就这么金鸡独立了一会儿，心想反正跨都垮了，索性就这样吧，心一横，把悬着的脚也跨了过来。

他大概也是有些困了，脚不小心踢到了唐楚凡的屁股。

“！”唐楚凡的困意一下子就消失了，他一咕噜坐起来，下意识一巴掌拍在了顾则笑的小腿肚上。

“不是故意的！”顾则笑也一下子清醒了，躲都不躲，“我下次注意！”

“没下次了。”唐楚凡没好气地瞪他，对于一个gay来说还有比屁股更敏感的地方吗？何况他准备睡觉，只穿了一条内裤，虽说还搭着一条毛巾被，但是粗粝的织物碰到臀肉……唐楚凡不像再想下去了。

“是是是。”顾则笑动了动脚趾，觉得自己的脚底板有点痒。好像刚刚毛巾被划过脚底的触感还存在着，还有，说不出什么感觉的，弹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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