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秘的少女（I）（1/2）
昔日负责明东城市道路规划的人，不仅脑残，而且还很懒。www.dizhu.org由于该市既无悠久的历史，也无充门面的文化，整个城市完全就是哪个领导在地图上圈了个圈后，几年内从一大片城乡结合部发展后独立出来的。属于大城市的错综复杂得令人发指的道路是有了，命名却成了个大问题。
于是这帮知识分子便充分发挥了他们的文学功底，决定以中央广场附近的环线大道为“1号”，依次向外排开，主干道全部以数字命名。主干道划分出的各条支路、街道等等也如法炮制、依此类推，既简单明了，又省了他们好多脑细胞。由此便诞生了明东市特有的“路况信息、伴您前行”：
“目前3号高速进环区方向、通往17号路出口北侧2公里处，一辆从18号路26街行驶过来的小轿车与17号路行驶的337路公交车发生刮蹭，造成17号路以及18号路交界处严重拥堵，车流队尾已排到靠近15号路入口，想去往……”
张珩烦躁地按掉了宛如汉语水平听力测试的路况播报，把窗户向下摇到底，一边往外探着头按了声喇叭，一边一脚油门挤开了旁边总想加塞的大奔。
“大哥，别挤了好吗？您挤也过不去……我们这还执行公务呢，不照样得乖乖跟这儿堵着吗？”
对面副驾驶的窗户摇了下来，探出来的竟然是只大金毛毛茸茸的狗头。它眨巴了下黑溜溜的眼睛，对着张珩身上穿着的警服十分不屑地“汪”了一声。
车主趁着他一分心，借着大奔优秀的起速成功蹿到了他们的破大众前面。一声得意的“汪”声再次从前面传来，气得张珩猛地一拍方向盘，差点把一句脏话骂出口。
肖竞坐在副驾驶上，正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听见这一人一狗对骂，有点好笑地瞥了张珩一眼，就着这个懒洋洋的姿势说：“行了，别一开车就乱发脾气。都是狗，相煎何太急呢？”
张珩听见旁边这个帮着同类说话的上司的劝告，蔫蔫地收了脾气。这火气一去，刚咽回肚里的紧张感便又露出了头，硌得他喉咙有点疼：“肖队……那事儿，我真不是故意的。”
“知道。你要是故意的，早让你和姓林的臭小子作伴去了，还能给你机会在这里开着公车和土豪玩速度与激情吗……哎你别真激情啊！长这么大了油门刹车还分不清吗？”
张珩心里骂了句娘，急踩下的刹车片瞬间咆哮起来，两个人在惯性的作用下猛地向前一弹，又被安全带拽了回来。好在车总算是及时停住了，没有和刚刚跟他叫嚣完的奔驰屁股来个亲密接触。
肖竞：“……”
两个人尴尬地坐在狭小的空间内，过了好一会儿，张珩才听见身边的新领导幽幽道：“你刚刚失去了我的全部信任。”
张珩欲哭无泪：“我错了！！！”
奔驰车主听到后面传来的尖锐刹车声，一张油光满面的脸顿时吓成了炸猪排色。他安顿好爱犬，急急忙忙蹦下车来，在周围响成一片的喇叭声中挺着个将军肚挪到了车屁股后面，用上十二分的科研精神考察起来——很好，看起来宝贝的臀部没什么异样。
中年男人松了口气，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把腰掰回原位。他伸出肥胖的手抹了把脸上的汗水，而后换上了一脸震怒，三两步冲到身后大众的副驾驶一侧，曲起手指使劲敲了敲车窗:
“妈的，会不会开车啊？！油门刹车分不清吗？”
张珩：“……”
这两个人可能是提前对好了台词，他想。
肖竞慢慢摇下半个车窗，担心男人的唾沫星子飞进来，又摇回去四分之一。---男人见露出的是张年轻女人的脸，愣了片刻，又怒道：“哟呵，还是个女司机……要我说咱国家就该禁止女司机上路！全他妈是马路杀/手……”
“大哥，咱国家是左侧驾驶，好吧？您这也老大不小了，车撞坏了事小，脑子气坏了事大……来，您消消气。我们这位小同志今天第一次出外勤，有点紧张，一不小心左右分不清了。我说咱也别跟这儿制造人为事故了，让他好好给您道个歉，这事就算完了，您看行不？”
肖竞话音刚落，还未待男人有所反应，张珩便从旁边探过身子，低头双手合十道：“这位大哥，实在不好意思啊！您老是加我塞，我有点气懵了，一不小心差点撞上去……咦？怎么是您？”
张珩实在算不上诚心地道完歉，一抬头，才发现眼前的男人甚是眼熟，却又一时半会儿想不起在哪儿见过。直到他的目光移到男人衣服上印着的代表“中央广场”的logo时，才一拍脑门道：“啊，您不就是那个负责中央广场安保的总管嘛！”
一男一女齐刷刷将困惑的目光投向张珩。肖竞说：“怎么？昨天王建斌去调查广场监控死角的时候，你也跟着去了？”
张珩一摇头：“我没去……不过网上有这位的采访视频，点击量可高了……抱歉您叫什么来着？刘东？刘西？”
“刘向东，”男人脸上一副哭笑不得的表情，棒槌似的手指冲着两人点了两下：“所以说……你们两位就是说要过来找我的警察？”
肖竞一听，乐了：“看这巧的，真是冤家路……总之这下好办了，咱也别赶着这早午高峰去什么中央广场，先就近找个地方坐下来说话吧。”
接近上午十点，难得没有雾霾遮挡的阳光肆无忌惮地将整个明东烤了个通透，水泥地面的温度几乎可以用来摊鸡蛋。金毛蹲在一家咖啡馆的门口哈着舌头，恶狠狠地盯着柜台处那个不让他进店的两足雌性生物，老大不情愿地盼望着主人赶紧出来。正当他念主心切时，突然听见男人发出一声悠长的叹息声，惊得他“呜”地竖起了竖不起来的毛耳朵——
“唉……两位警察同志，我实在是不知道这大热天的你们为啥要专门再跑这一趟。该说的我昨天都已经跟那位……呃，就那位看着特别威武的警察同志说过了。”刘向东掏出一块手帕，又开始擦额头上那似乎也永远流不完的汗，看着似乎比较好说话的张珩道：“您看我这周末事情也挺多的，您到底还要问啥啊……”
张珩刚想开口，却被肖竞抢先道：“没啥，您别紧张……就我们昨天那同事吧，询问的程序出了点问题。我们这次来呢，也就只是想针对里面一些可能被挑出毛病来的地方，再来跟您确认下，这样上头问起来我们也好交代……您说那监控有死角，是那晚开始前不久临时发现的问题？”
“对对，本来我们也想跟上头反映下，但您看这布置都布置好了，又不可能到了这个关头再改……谁能想到真会出问题呢，您说是吧？”
旁边的张珩埋头在本子上记着，肖竞待他停笔，才笑容满面道：“是呀，确实谁能想到呢……人呐，有时候就是赶上点儿背，稍微一个不留神就能让别人钻了空子，惹一身麻烦……”
说着，她十分头疼地蹙起眉，唠家常似的说道：“就比如我吧，也就昨儿晚上工作辛苦，出去和朋友喝了点儿小酒。结果就这么一个没看住，我手底下一小丫头片子就给我把我们那刑侦队的审讯室给拆了——拆了不说，还自己乐颠颠地畏罪潜逃去了，喊都喊不住。您说说，这都什么事儿？”
“不是事儿、不是事儿……”男人擦着汗，一叠声胡乱应着。虽然他不太明白“拆”具体是怎么个拆法，但总觉得眼前这位警察同志应该比自己更倒霉，紧张之余竟不由得生出一丝同情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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