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一而终（上）（1/2）

你喜欢星星吗？

在现代物理学犹如宇宙膨胀一般高速发展的今天，你是否会对这诡谲莫测的星空产生更加丰富，也更加深刻的联想？

就像你无法从一朵花儿的形态和芬芳来推测它所处的整片森林一般，你同样也无法从几颗绚烂的星星来推演无垠宇宙的概念和关联。

你所知道的一切都只是你的想象，而想象从来都是美好而虚妄的理念。

从法外行星回来以后，韩瑞脖子上的颈环就被林希泽取走了。韩瑞在林希泽拿着颈环离开的时候本想追上去问几个问题，脚步却好像被粘住了一般，怎么也挪不动。

当林希泽在超空间跳跃站排队办理跃迁通行证的时候，阿尔斯兰曾经跟韩瑞说过一句很奇怪的话，让韩瑞这个没什么文化，对于人生也没有任何追求的混吃等死富二代头一次产生了触及灵魂的深刻思考。

“你知道吗？在极早期的宇宙内，物质粒子和反物质粒子实际上是不对称的。十亿个反物质粒子和十亿零一个粒子对冲湮灭之后，总会有一个粒子剩下，它们最终成了最后的赢家。”

“星系，恒星，行星，甚至你与我，一切有形无形之物都由此而生。因为宇宙所赋予的不对称性，整个世界摆脱了要有光且仅有光的命运，成就了形形色色的生命。这是有史以来最伟大的故事，也是远超物种起源的诞生之初。”

阿尔斯兰一边说一边将一枚金属制作的胸徽用拇指向空中弹射，然后接住，循环往复，乐此不疲。

“……我不是很懂你想表达什么，你做人可以直接一点吗？”那时候的韩瑞还没有从之前的刺激经历中回复过来，整个人都有些低气压。

“你怎么理解林希泽？”

阿尔斯兰并没有理会韩瑞言语中的挑衅，而是把话题进行了一个大转弯。

“关你什么事？”

这下韩瑞越发看阿尔斯兰不爽了。这是个什么鬼外星人啊，他不会是看上林希泽了吧？

“不关我什么事。”阿尔斯兰终于停止了抛胸徽的无聊举动，回过头，以一种极为复杂的神情看过来，银色的瞳孔里沉淀着暗淡的冷光。

“我有事先走了，你站在这里等林希泽来找你就好。”

他并没有盯着韩瑞看太久，而是很快地将胸徽收了起来，转身朝着大门的方向走去。

“好好想想吧，小废物。”阿尔斯兰走的并不快，挺拔高挑的背影逆着光。

“这个宇宙给予万物成型机会的概率和林希泽爱上你的概率相比，究竟哪个更高一点呢？”他好像在笑，又好像没有，背对着韩瑞的动作使他的身形显得更加棱角分明，透着一股金属切割面的冷硬。

外星人也喜欢哲学？

韩瑞躺在自己家的床上，看着头顶上被装饰成星空的软膜吊顶，心里久久不能平静。

——我很喜欢林希泽。

他对自己这样说。

爱实在是一个太过深刻的字眼，凝结着自这个字眼被创造之始到现在的所有美好，是韩瑞并不敢轻易吐出的生命之重。

——但这份喜欢还是不够分量，他的人生经历是我没有办法理解的。

他同时又这样补充。

喜欢的人和自己三观不合亦或者追求不同，这实在是一个很现实，很无奈，完全没有办法的事。

“如果林希泽可以留在地球，留在我身边的话。”

韩瑞伸出握紧的右手，借着床头灯的光照，在墙壁上投下一副如同黑洞一般的暗影。

“那我一定不会让他离开我的视线。”

他撑开左手掌，以一种温柔而又虔诚的姿态，轻轻地包覆住右手。

他就这么睡着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在法外行星的遭遇，他梦到了一个很糟糕的地方。一间充斥着泥泞，昏暗狭隘到只能看清楚天窗周围一小片空间的暗室。

这间看不清全貌的暗室或许很大，也或许很小，能够触摸到的边缘是泥做的，触手的感觉又凉又硬，真实地让人怀疑这不仅仅是梦。

有一个走路摇摇晃晃的孩子在韩瑞一脸惊奇的朝着墙壁摸索时，搬了一条瘸腿的板凳走过来，放在天窗下面，颤颤巍巍的迈着小胳膊小腿，想要站上去。

“喂，小鬼。”

对于这个从来没见过的脏小孩，韩瑞有些好奇的伸出手去触碰他，却被对方直接拦住了。

“我不是小鬼。”那个孩子握住了韩瑞的手，转过身看着韩瑞。他的脸上也沾着泥，和血水混在一起，脏的看不清面目。

韩瑞注意到小孩右眼周围的皮肤异常性肿大，靠近瞳孔的部分尤其明显，甚至还凝结着块状的红褐色不明物质。

“你的眼睛……”

被这有些微惊悚感的视觉效果吸引了注意力，韩瑞不由自主的皱了皱眉，心里霎事升腾起一股无名怒火。

“快烂掉了。”小孩的声音很轻快，好似浑不在意自己的状态，“我希望他们能够早点发现我，我不想躺在看不见星星的地方。”

“他们？你的监护人就放任你在这个地方待着吗？”韩瑞愤怨的朝着四周看了看，想要感知到周围或许存在的“其他人”。

“你真奇怪。”小孩歪着头，用唯一完好的左眼盯着他，“你只是我幻想出来的人格，为什么会这么生气？”

“人格？”

韩瑞被小孩莫名其妙的语句弄得一头雾水：“我可是真人！”

“你不是真的。”小孩摇了摇头，肯定的回答。

“我的脑子就快要被细菌烧烂了，我死了的话，你也会一起消失吧。”他的声音毫无任何起伏，即使是在谈论着自己的生死。

又陌生，又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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