寿辰3(1/2)
沈公子不敢光明正大地见竹玉,具体原因他自个儿心里了然,落在旁人眼里却是满满的困惑与不解。
昔日赏菊宴上几个王孙子弟来得积极,阿谀奉承着献上一堆又一堆名贵礼物,偏眼珠子不够老实,滴溜溜黏在一侧轻纱覆面的竹玉身上,怎么看也看不够似的。
沈绰站在远处石柱后,把一切尽收眼底,此刻不由下意识皱起了眉头。
小六缩缩肩膀,明里暗里藏了几丝撺掇的意思:“我说公子……您实在犯不着这样小心谨慎的。”
他哪里是小心谨慎?沈绰无话可说,只一个劲儿地摇头,一抬眸正对上竹玉回首时投过来的目光,几乎在一瞬间,举起了手中展开的折扇,堪堪遮住半张容颜。
小六愣了下,耳畔响起一声微乎其微的询问:“……我这副模样可还看得过去?”
于是短短刹那的工夫,小六深刻意识到一个严重问题——他家公子怕不是疯了。
好在这样尴尬的气氛没有持续太久,身为偌大府邸的主人,招待宾客打点宴席才是沈绰此番的重任。
时至黄昏,天边日头缓缓落下,氤氲着一道霞彩。公子府门口长身玉立一位风华男子,锦衣玉带映衬不俗身份,举止谈吐尽显世家风采,独面上一抹笑意久久不变,盯看的时间长了,能隐约品出几丝牵强和生硬。
冉小侯王转着扳指如往常般悠哉悠哉晃过来,瞧见门前苦苦支撑的某人,很不厚道地笑了两声,一边笑一边拍上男子的肩膀:“我们长熙兄看上去恢复的不错?”
不错个屁。
家教和颜面摆在那里,沈长熙从不口吐脏字,同样坚信逼到气急率先开骂的一方往往未战先输。于是保持着一贯的风度和僵硬在面颊上揉都揉不散的笑意,某公子温温瞥了冉闲一眼——眸光绵软如絮,内里暗藏一把小刀子。
“啧啧,”冉闲难得幸灾乐祸,这一乐便止不住,笑也就罢了,还笑得耸起了肩膀,“沈大公子好好接待着,咱们有的是时间温存叙旧。”
一句话从男人口里说出来,对象是另一个男人,怎么听怎么奇怪。
沈绰翻不动白眼了,咬着下嘴唇沉默了半晌,终于伸出一只手摆作欢迎的姿势:“小侯王,里面请。”几个字眼咬得挺重,仿佛从牙缝里狠狠泄出来的音。
小六一会儿呆头呆脑一会儿聪明得不行,此刻看情况微妙,格外机灵着跟上前去送了送冉闲。刚走两步,听身前人发出一阵悠悠的叹息。
“小侯王这是怎么了?”吞咽一下口水,少年小声问话。
冉小侯王回过头瞧了小六一眼,张口故作深沉:“你家公子为情所困,可苦了他身边人哟……”说到这里又有一两分惋惜,话音难得染上一丝关切,“你是他贴身的随侍,这些日子过得也不怎么好受吧?”
何止不怎么好受,那是千个万个不好受!
小六挤压多时的苦水终于得诉,情绪如浪潮涌上心头,越想越觉得自己太酸楚太可怜了:“小侯王您说的一点儿不差。公子他最近……的确喜怒无常了一些。”
冉闲又一声叹气:“那话怎么说的?英雄难过美人关呐。”
小六情真意切地吸了吸鼻子,心里却暗暗思忖:美人是真美人,他家公子算哪门子英雄?
一抬首,却见冉小侯王轻转玉扳指,已经走远了。
寿辰当头,怎的所有人都这般不正常?奇怪。奇怪。
门前的应酬自然不会停下,沈绰闭关修仙了这么一段时间,难免有些不适应,心思也没花这上头,好容易照着宾客清单招待迎进了所有客人,自个儿已然累了个半死。
小六乖乖跟了回来,手头多了件冬季厚实的氅衣,刚欲陪着主子进正堂去,听门口又一阵马蹄声略突兀地徘徊在耳畔。
微微闭合的眼眸一瞬睁开了。沈绰转过身子瞧了一眼,这一眼便够他倒吸好几口凉气。
马车停稳,幕帘下缓缓走出一个四五十岁衣着端重的中年男子,短胡须映衬着面上几许显眼的皱纹,昭示年华的悄然流逝,也显得来人不怒自威。
这算什么?不速之客?沈绰微愣一下,好容易消褪的陪笑在这一刻重新浮现在脸颊上,一抱拳一躬身,摆明儿十万分的尊重礼敬:
“小辈见过冯大人。”
男人轻轻点了点头,见沈长熙如此给面子,自然也给面子地搀了他一把:“沈大公子不必多礼。”至此话音一顿,“沈夫人六十寿辰京都同庆,老夫今日却是不请自来,沈大公子应不见怪吧?”
“见怪?”沈绰扬唇笑了一声,几分真几分假暂且不论,态度轻松和煦的很,“冯大人这是哪儿的话?您能光顾公子府可是小辈的荣幸啊!”如此话音一落,立刻伸手招呼了一侧管家,开口便一声吩咐,“刘管家,还不快带冯大人去正堂落座,好茶端上好生招待着?”
终于清净。
目送着男子逐渐远去的背影,沈长熙断断续续呼出一口气来。
小六哑口无言了好一阵子,几乎已然看呆:“公,公子……皇后母家这时候怎么来人了?”
沈绰撑撑自己的脑袋,一脸疲惫一脸无可奈何:“你问我我去问谁?”
如是兜兜转转一大圈子,宴席在欢声笑语推杯换盏间拉开帷幕。主角儿沈老夫人拄着花椒木雕鹤纹的拐杖盛装出席,鬓发虽泛银白,衬上满头珠玉琳琅,倒也华贵大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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