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1/2）

吃得心满意足后，依离皎终于将那丢了一地的形象又重新捡了回来，矜持地放下筷子，清咳一声：“我出门前卜了一卦，今日是个大好的日子，原先我还当自己算错了，现下看来，果真是极好的。”

虽然知道她是胡扯，云见还是很给面子地接了一句：“哦？何以见得？”

“头顶星月交辉，耳畔夜风微鸣，手中有美酒，腹中有美食，身旁有知己，想来，再也不会有比这更好的了。”依离皎眨了眨眼睛以此遮掩自己的眼神闪烁，她向来不是什么文艺少女，讲一番酸话，着实酸得有些脑壳发麻。

好在云见似乎也不是什么酸人，神情复杂地看了依离皎片刻，就没顶住移开了眼，语调有些不自然地来了句：“你喜欢就好。”

依离皎不由得睁大了眼睛，云见兄弟，这是，已经将她的喜好放在心上了……嗯，看来让他臣服指日可待啊！

原来云见好这一口啊，依离皎抱着酒壶抿了口酒，遮住嘴角笑意。

云见也端起酒壶大喝了一口，一时失言，气氛愈加尴尬，不过，旁边的依离皎似乎并没有注意到他的不自然，沉迷于喝酒。

依离皎自然没有注意到云见这番变化，她眼下正在心里兴致满满地打着如意算盘，看来以后还要多去凝烟那里拿些画本子来钻研钻研，多酸他一酸，指不定哪天他一下就晕了头松了口，到时候，君子一言，契约一签，可就容不得他后悔了。

喝酒喝到一半，云见突然问：“你在这世上，可有什么珍视的？”

依离皎此时正沉浸在自己美好的遐想中，一想到以后有这么一位英俊潇洒无所不能的谦谦君子来给她当手下，帮她打架，端茶倒水打扇捶腿，她就恨不得叉腰仰天长笑三声。

被云见这么冷不丁一问，思想猛地抽离回来，以为他是要试探自己，一口酒差点呛进嗓子里，勉强顺了气，坐直了身子，放下酒，一脸深沉地说：“珍视么？说起来，倒是有的。”

云见无言看着她，似乎是在等下文。

依离皎被他漆黑的眸子望得无端有些发虚，但是面子上的功夫不能弱，继续深沉地说：“人才，我一向很珍视人才。”

“人才，么？”云见回过头，又将答案念了一遍，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依离皎想着大概是自己太委婉了，于是继续无尽真诚地提点道：“尤其是像云见君这样的人才。”

云见此时正一手提着酒壶，恰好一口酒呡入喉，差点没呛死，不过可能是熟能生巧，竟然也平稳咽下了，外人看来丝毫没什么怪异感，反正依离皎是没看出来。

侧过头正对上依离皎诚挚又热切的目光，胸口某个地方似乎又有了久违的温度，想来是一瞬错觉，云见似笑非笑道：“你，很有眼光。”

“那当然了，我的眼光很高的，能被我依离皎赞为人才的人，那可千万年难得。”依离皎说这话时眼睛睁得通亮，也完全不需要打腹稿。

心底里却似乎有个声音在小小辩驳，明明前几天李华拿了做了道红烧鱼时，你就夸了他人才，再前几天，山脚的阿黄，上贡了祖籍特产，你也夸他是人才，再再前几天，山下地主老王家的傻儿子，把自己的糖葫芦给你，你还是夸的人才，还有……

依离皎摇了摇头，驱散了那些乱七八糟的记忆，前几天的她是前几天的她，已经不是今天的她了，每一天都是新的她，现在的她可什么都不知道。

云见转过头沉默了片刻，又突然道：“若是有人毁了你所珍视之物，你当如何？”

依离皎眯了眯眼睛，这她还真没想过，她一向只喜欢往好的方向想，应该没谁闲得牙疼，去毁人珍视之物吧：“若是无意……”

“若是有心呢？”云见打断了她，目光灼灼，面沉如水，看起来极为认真。

依离皎愣了愣，一点点扭转身子，抬头望向她嚷嚷了半天却从始至终都没好好看过的夜空：“今夜星光真美。”

云见本以为她要岔开话题，没想到又听她接着说：“但即便如此美好的事物，也不是所有人都喜欢的。有些人，可能，生来就仇视他人所爱。这样的人，从思想上就是歪的，可以先与他讲道理，但他若是不听，就打到他不得不听吧。”

语气轻松得仿佛就只是一直在谈论今夜星空真美一样，云见怀疑，她可能没领悟到自己的意思：“你会恨他吗？”

“恨？”依离皎略带疑惑地看着云见，“为什么要恨？恨只不过是因为自己无能，对于这样的人，根本配不上对他用恨这种感情。而且吧，对人对事，若是觉得吃亏，那去打个公平就是了，若是打不赢，那就是自己武艺不精，就该认输，实在不服气努力几年再来讨回这份公道便是，没什么好恨的。”

说着，依离皎还双手一划在胸前合十：“小恨伤情，大恨伤身，他人恼恨我不恨，恨出病来还费劲。”

感慨完毕，转向云见：“施主，人生数十载，尚不足去看尽世间繁华，尝遍各地美食，实在不值得再花费心力去纠缠执念，当放下的，便尽早放下吧。”

依离皎吞了口口水，才把那句已经到嘴边的“早点皈依本姑娘才是正道。”

抬眼却对上云见深沉的眸子，里面说不清裹了些什么情绪，看得依离皎一愣，疑心自己是不是一下玩过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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