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 2 章(1/2)
孟玺赶紧摇摇手,看着被呛得满脸通红的警察小哥,“老板是我舅妈,我是帮忙守摊,没工资,不是打工。”
警察小哥显然被男生那句叔叔噎得不轻,缓了半天,“你别担心,我身为警察还是有鉴别能力的,我开始还以为你俩是。”后面几个字他咽了回去,又尴尬的一笑,摆摆手走了。
太阳落山,孟玺收了最后一桌的牌钱,放下卷帘门,天空像橘子皮的内里,大街小巷染了层金黄的光晕,拱起一波又一波的麦浪,暑气未消散殆尽,继续缠人。
一排排老式旧楼,乱搭乱建的蓝色钢棚,老城区这片就像生锈的铁,每一件东西都旧得很,涂刷厚重的历史感,你拐道弯,说不准能看见块方方正正的石头,上头凿刻某某银行历史遗址,抑或民国时期哪位抗战人物的故居。
大门结了蜘蛛网,曾经的辉煌繁荣都覆在灰尘底下,每一个路过的人兜里揣的明天,鲜少有人会在意历史的细枝末节。
孟玺顺着大路,走到第三条街,沿着岔路口拐进一个小院,本来就窄的路,挡了一辆红色三轮车。
孟玺侧身,勉强从窄缝里卡过去,院里有个四根石柱支起的凉亭,沿着石柱向上生长的是紫藤萝花,由密密麻麻的枯藤封顶,一到四五月份,紫藤萝花争先恐后的盛放,一小汪紫色的海洋。
抬头看,就是一口方整的云天,底下的人就像井底之蛙,但这是一口干涸的井,无风钻进来,被暑气一蒸,地面结一道硬壳,脚底板都热。
以前这地是塑料厂的职工宿舍,后来塑料厂搬迁到郊区,职工花点钱就能买一套,当时价钱很便宜,舅舅一口气买了三间,打通成三室一厅,又添了儿子,双喜临门。
孟玺爬到九楼,一进门,厨房飘来香味,她肚子不争气的咕噜一下,她赶紧伸手捂住肚子,舅妈在厨房里喊,“孟玺,回来了啊。”
“我回来了,舅妈,”孟玺憋了半会,撤开手,背抵着门,弯腰换鞋,门口的鞋朝向不一,孟玺又蹲下去把每双鞋规规矩矩的摆整齐,她表哥傅聪的鞋最多,多是运动鞋,那股子脚臭味又让她想起下午那几个打球的男生,一下子跳出来那张讨人厌的脸,隐约叫什么“鸡哥”,提起这事孟玺就气,怎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孟玺先回到自个的房间,把书从包里拿出来,她住的卧室就够放一张床和床头柜,再多就挤得没脚落地了,窗外是别人家的顶楼,四五米的楼间距,种了蔬菜还养了鸡,每天早上天一亮,一只公鸡跳上台沿,伸长了颈,朝着翻鱼肚白的天空打鸣。
孟玺不用定闹铃,早上六点多准时被鸡叫醒,她拉开帘,天光泄进来,拿课本开始记英语单词。
舅妈叫她吃饭,孟玺打开门,桌子上摆着一菜一汤,两双筷子,女人在卧室接电话,孟玺去厨房拿碗添饭,她等着人从屋里出来一同吃饭。
卧室门一开,奔四的女人穿黑色短裙,昨天的直发烫成了黄色的大波浪,嘴唇涂着鲜艳的口红,像盆刚滴了水的枯花,亟待重生,“孟玺,有人要来打牌,差个人凑数,舅妈我就先不吃了。”
孟玺端起碗,刨了几口饭,点了点头,女人风风火火路过孟玺身边时,一阵扑鼻的香水味,白玉兰味,腻人。
女人走到门口,从崭新的鞋盒里拿出一双镶亮片的高跟鞋,边套鞋边说,“孟玺,你哥呢,整天不见人影,给他刚买几天的新手机拿来当摆设,打电话不接。”
孟玺看向她,将他哥走时留下的那番说辞搪塞她,“我哥有个朋友今天去北方上学,他去火车站送人了。”
新鞋不好套进去,没磨合过,天气又热,套半天汗都出来,女人大力一扯,肥大的脚才稳妥的嵌进鞋里,周身的火气也跟着涌上来,像发怒的鸡冠花,“死娃儿,当老娘不晓得,他那些狐朋狗友有几个考上大学的,他准是去网吧打游戏了,他爸在外面辛苦拉货,老娘拼死拼活的开个麻将馆供他读书,考个专科学校。”
愤怒在女人身上充分体现,她踩着高跟鞋,细跟砸在地板上发出马达的哒哒声,每一下仿佛敲在孟玺的天灵盖,好似一道催命符,女人从卧室拎个酒红印花包,把里头塞的泡沫揪出来丢进垃圾桶,“你过会吃完饭,去三口街的网吧找他,他要是不回来,给我打电话。”
孟玺没吃菜,光把饭刨了个精光,盯着绿豆南瓜汤出神,“我知道了。”
女人触上门把手,想起了最重要的一件事,“对了,今儿收的钱呢。”
孟玺搁下筷子,拎书包出来,大票子搁在最里面一层,用拉链封上的,女人没取五元的,只往包里装五十和十元的票子,孟玺守了两个多月的店,知道今晚是赌大的,要么就是赌十元,总比一元不加底的麻将撑得住场面。
门一关,整间屋子陷入死寂,天边的云层中残喘一抹夕阳,打下一柱橘黄的光,似神明降临人间,但这不科学,神明鬼怪之说,一半是胡诌的,一半是吓人的。
三口街统共有十间网吧,孟玺从小楼院要走十分钟左右,这地开网吧生意好,不仅有三中一所学校,隔着一程车站开外有所职教中心,孟玺跟着他哥来过一次,当时那个网吧的名字叫流浪者,挺洒脱的名字,门口有两个黄毛抽烟,盯了她一眼。
孟玺心里踌躇,怕没在里面找到人,要挨个找下去,纯粹是碰运气,她掀开帘子走进去,门口两个黄毛的对话一字不落的栽进耳里。
“这年头,四眼妹也来上网啊!”
“来做暑假作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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