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缔（2/2）
“朋友，你看够了没？”对方也注意到了一直在打量他的谈无欲。
“啊，抱歉。”谈无欲才发现自己的失礼：“吾与师兄同游，路经此地，刚刚看见壮士仗义言辞不禁赞叹，失礼之处还请海涵。”
“吾吃饱了，后会无期。”对方并没有回应谈无欲的话，像是出于礼貌的说了一句留下结账的银两就走了。
素还真在一旁笑盈盈地看着：“谈无欲，你把别人吓跑了哦。”
“你以为人人都跟你一样厚颜？”
“哎，你怎么能这么讲我。看来刚刚劣者应该抢先挺身而出教训那些嘴巴不干净之人，这样也能换得师弟你对我‘仗义言辞’的‘不禁赞叹’啊。”
再次遇见那名剑客是在三天后的野地，那剑者正烤着一只很大的山猪。见素还真两人走来，依旧用他沉稳的声音说了句：“坐过来一起吃吗？”
交谈过后，他们得知剑客名叫一剑封禅，之所以会来此地是因为他一直在寻找自己的好朋友，也是路过，听说要举办武林大会，就想多留几天，看看能不能从聚集的江湖人中探问到自己好友的行踪。
最后一剑封禅说：“大概想要找到一个躲着自己的人很难吧，吾还是会一直寻找，吾要找到他，亲口跟他道歉，即使他不原谅我也无所谓，只有能找到他就好。”声音依旧沉稳，语气透出些许忧伤，这话像是倾诉但更多像是自言自语。多年后谈无欲细思过这句话，不禁黯然。而那时他只知一剑封禅要找的人名叫“剑雪无名”，特征是草绿色长发，带头巾，吃素，用剑，也答应一路会帮他留意有这样特征的人，也答应有朝一日如果遇见剑雪无名替一剑封禅带一句话：“汝一语成谶，吾后悔了。”
待素还真两人一路游历至慕少艾居所，已过一月有余。
“好友，谈无欲的心疾可有解法？”
“呼呼，老人家我暂时还没想到解法。给你的药丹若有心痛之感就服下一粒。等我找到解法会去琉璃仙境找你们。你们远道而来，现在就由药师我好好招待你们，多留几日吧。”
是夜，谈无欲还在伏案苦读。
“师弟，你这是要学人家考状元吗？”素还真轻步踏至：“夜深小心染风寒。”
“有你教吾的吐息养气之法，要染上风寒估计是比较困难。”谈无欲打趣得回应，素还真一直有教他一些修仙气功，而他本身也是万年果所化之半仙，虽有不明原由的心痛之症，但与肉体凡胎也是相差甚大的：“人都说你素贤人博古通今，掌握文武半边天。你既称我师弟，那谈无欲怎么能比你差很多？至少也要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统辖文武半边天才行！你快去睡觉，不要打扰吾学习。”
看谈无欲这幅要强的样子，素还真只觉可爱好笑。无欲熬夜不睡觉，那素贤人自有无赖大法：“素某今日感头疼，全身发冷无力，辗转反侧无法入眠。”
“我们现在就住在大夫家里，你若身体抱恙，直接去敲慕少艾房门便可。”
“耶～非也非也。素某也算是个医生，自我诊断是刚来此地水土不服之症。解法就是有熟悉之人在身边自可安眠。师弟可否为了劣者能早些就寝？”
“你的意思是，要和我睡一张床？一路上从来没听说你会水土不服！”
“不可吗？原来在琉璃仙境时也曾睡过啊。”素贤人自动无视了非常不合理的水土不服。
“那时是吾刚化人形不久，不通人情世故，被你诓骗！我们两个大男人，睡一起很不合适。”
“如果你是女人睡一起才不合适。莫非无欲你对劣者有非分之想？”
“停！禁声！”谈无欲心知素还真无赖起来真是鬼神惊叹，不想再与他练肖话：“你若要睡，床在那边，我看完这一章自会就寝。”
于是，素贤人心满意足，宽衣解带上床睡觉：“无欲，师弟，你想睡外侧还是内侧？”
“随便。”
“劣者要把师弟保护在内侧才对。但师弟后上床，睡内侧不方便。啊，好纠结。”
“素还真！你要睡就睡，不睡就滚！”
“无欲，不要再看书了好不好，上床睡觉啦。”
“闭嘴！”
“无欲。”
“闭嘴！”
“无欲。”
“不许说话！”
“无欲。”
“无欲。”
“无欲。”
“好好好！素还真算我怕了你！”
禁不住素贤人的无欲咒，只好认命乖乖睡觉的谈无欲，甚得念无欲咒达人素贤人欢喜。
茫茫雪原上，对视的两人，各自心思。风越来越大，谈无欲只觉脸颊被寒风刮得生疼。
“听你说来，吾只觉是在听你和别人的故事。素还真你可曾想过，自谈无欲跳下天梯入轮回就变了，吾谈无欲真是你故事中的谈无欲？”
“谈无欲就是谈无欲。”素还真语气坚定：“你只是忘了，总会想起来。即使想不起来也无所谓，自你从小到现在，我们相处这么长时间，劣者不信你对吾没有情。”
狂风刮来重云，掩住了繁星点点，只剩素还真手中的灯笼，散出暖光。
“而你对我的情呢？若无你与前世的谈无欲，便无现在你口中的情。”谈无欲心知这种言辞，只是他在为自己找拒绝素还真的理由，同为男子却互生爱慕情愫，对于这一世的谈无欲是不允许的：“前世种种，昨日已死。你的脱俗仙子既已选择从天梯上跳下，你便不该再来纠缠今生的谈无欲。”
转身往营帐走去：“素还真，吾回去了，你别再来找我了。你有你的仙途，千千万万年孤寂，这是注定是你的选择，我则有我的百年岁月，有我的父母家族，事业责任。你也快回去吧，看这风势，暴风雪将至了。”
素还真注视着他离去的背影，雪很深，行走艰难，很想把手中的灯给他，告诉他这火是他用真气护住不会被风吹灭，可为他照亮前路；很想与他同行，告诉他雪深路滑劣者送你回去；平时凭虚御风可此时步履难再迈一步，总是舌灿莲花而今话却堵在了咽喉。
直到谈无欲的背影越来越小，直到再看不到谈无欲的踪迹，连脚印都被风吹散。言犹在耳，那个名为一剑封禅的剑客，可有找到他的剑雪无名？
——“吾还是会一直寻找，吾要找到他，亲口跟他道歉。”
彼时谈无欲从天梯跳下，素还真也曾不顾众人反对，一意孤行：“素某要找到谈无欲，若他是普通人也无妨，一生一世，生生世世我都要找到他。陪着他！”
此时，博古通今的素贤人迷茫了——是我太自私了吗？我的爱对他来说一直都是负担吧。
而反观谈无欲，一向冷峻如他，却也无法在此时忍住眼泪，温暖的营帐内，独饮的人心如刀绞——对不起，素还真，对不起。是我太过自私，太懦弱，当年落荒而逃，如今依旧落荒而逃。我对于所有的事情一直都只有逃避，对你也是，对父亲母亲亦是。害怕娶妻，害怕父母担心，害怕被别人发现我喜欢你，殊不知我这样逃避父母会更加担心，也越会让我自己明白我是真的非常非常想与你在一起。自来塞北后再未尽过孝道，是谈无欲不孝，今日对你说那些惹你伤心的话，是谈无欲冷情，谈无欲有什么好？有什么好啊！
泪痕和酒，苦楚吞入腹中。晨起，谈无欲依旧是谈无欲，依旧是坐镇塞北杀敌立功无数的大将军。入夜人静，独于一人时，颗颗红豆该如何熬？本是南国之物，与这冰天雪地真是一点都不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