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母之心（1/2）

带着连日奔波的倦意，乘了四十八小时火车，程锦炎一路睡回了T城，出站时一眼看到了穿着军绿工装的父亲，坐在他那桑塔纳车里低头看着手表。

她小跑了几步，打开车门坐了进去，余光瞥见堆放在后座的军绿背包，明白了他一脸焦急的缘由。

“去哪儿？”

“马里。十一点的飞机。”程越冬说完，又看了眼手表。

锦炎在他发动车子前跳了出来，随手甩上布满岁月痕迹的车门。

“保重。”她习惯地说出两个字，和他挥手道别。

老式桑塔纳扬长而去，留下起一阵尾气。

程越冬长年在一线跑新闻，锦炎的出生，没能阻止他和付玲各自前进的脚步。在锦炎十岁那年，他们离婚了。没有争吵，和平分手，和别的孩子哭闹挽留不同，当时的她反而松了口气。如果两个人追求的都是热烈、自由的生命，过日子是行不通的。

回到公寓楼，已是傍晚。年初的时候，付玲给她买了套四五十平的精装公寓，她偶尔过来住一晚，大部分时间都在学校宿舍。她不是喜闹的人，可热闹久了，一个人住总归有些寂寞。

“小炎。”

熟悉又陌生的声音传来，锦炎抬头看向不远处的身影，仿佛回到了陆尹风出国前那一晚。五年未见的他，即便西装革履，依然有着褪不去的少年心气。

他像儿时一样向她张开了双臂。

锦炎尴尬地站在原地，手脚变得无处安放，“你这是，回国了？”

“就是向妹妹讨个饭吃。”陆尹风嬉皮笑脸的，一点儿都没变。

这位不请自来的哥哥，勉强算的上是她的青梅竹马。

小区里亮起了路灯，在草地上玩耍的小孩儿陆续被家长带了回去，两人缓步往外走，程锦炎恍惚觉得足下依然是那片寒冷的土地。

“快毕业了，工作的事有着落了么。”陆尹风突然问起她的去向。

“你回国，该不是….”

“因为，你啊。”陆尹风自然地说道。

程锦燃狡黠地笑了笑，路灯下，她的眼里像点缀上了星光。

“小炎，你还是笑起来好看。”

锦炎收起笑容，沉默不语。陆尹风这个人，顾左右而言他时说的都是假话，要说他归国是为了建设祖国四化，还不如信她不挂科。

“锁相环的应用。”刚过三十的林指导老气横秋地啧了一声，“你是来折磨我的吧，程锦炎？”

锦炎坐在他的对面，低头踢着脚下的一根烟蒂，想着要不要用烟草贿赂一下他。

同办公室的付青哼着歌走进来，看这训话的阵仗，不自觉地后退了一步，“哟，弄撒子呢，老林。”

当他看清女孩子的模样，立刻板起脸来：“程锦炎啊程锦炎，马上清考了，信号与系统看得怎样了。”

飘着枸杞的保温杯咯噔落在桌上，挡住了她的视线，她慢慢举起手里厚厚的一本书，遮住了整张脸。因为四季不离手的保温杯，付青被通信班的学生贴上了养生boy的标签，简称付养生。老林叫她来办公室时，她正在图书馆囫囵吞枣，吞地正是他教的这门课。

付养生偏头看了眼熟悉的课本，点点头，算是放弃了对她的围剿。

“老林，你看了这期的ICM了么。”

林指导皱了皱眉头看着付青。

“这小子，果然是咱们宿舍最出息的。当时怎么说的来着？谁先在ICM上发表，谁就在希尔顿开一桌。”

“你说的是，谁先讨到老婆。”林指导推了推眼睛，一本正经说道。

“什么？那很可能一辈子吃不到了！”付青唉声叹气。

锦炎忍不住笑了出来，一个宿舍的理工男，婚嫁这么成问题？她虽然是个学渣，也还是知道IEEE Communications Magazine的，不知道他们口中的小子，是何方神圣。

“回去准备开题报告。”林指导尴尬地下了逐客令，他们的私人问题要是被学生传出去，面子往哪儿搁。

锦炎巴不得早点脱身，连忙应声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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