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1/2）
其他人纷纷摆手, 斜眼调侃着笑道：“我们哪能跟你刘大胆比。”
夏老二吃了几口饭，悄声对夏夏说道：“闺女, 你确定你真的能跟着我们一起上山？不是爹吓唬你，这凌峰山的确邪门的很啊，村里的老人一般都不敢晚上上山，就怕出了什么事情, 连小命都没了，现在是为了救人, 没得办法。”
“放心吧。”夏夏轻点头，有一搭没一搭地吃着碗里的饭菜，这些菜都是大锅菜, 炒出来的量大, 但是确实不如夏老二做的好吃, 她随便吃了几口, 勉强填饱了肚子。她选择这次跟着大家一起上山，只不过是为了找到那个孩子而已，就像夏老二口中所言，凌峰山地势险峻，稍不留神就会有生命危险。
即便是夏夏，也只能碰碰运气。
她去，孩子也许还能有活命的机会。她不去，这孩子怕是真的要命丧在这。
为了防止夜里山上冷, 领队的几位队长随身带着了火柴, 准备在寒冷的时候能够取暖, 不至于救人的同时，还搭上了无辜人的性命。要知道，在寒冷的冬夜里，温度过低是真的能够要人命，会冻死人的。
夏老二黝黑的脸已经能滴出水来，但他一向惯着夏夏，她说想去，他自然也找不到什么阻止的话。只能皱着眉头一直叮嘱着，让夏夏跟紧他。就算是排在队伍里，也时不时地回过头看她两眼，生怕自己闺女出了什么事情。夏夏好说歹说，宽慰了好几次，才让夏老二安下心来。虽然夏老二心里还是极为不愿意让夏夏去冒这个险。
两组搜救队，一共是二十个人，基本都是男人，但除了夏夏以外，还有一个中年丧子的农妇。她说自己对凌峰山有了解，熟悉很多旁人不怎么去过的地势，还说自己的孩子小时候也曾经在凌峰山跑丢过一次，有经验。
这农妇叫冯贯，是外地嫁到本地的人，可以说是在梅岭村举目无亲、孤身一人。
大概人都有排外的情绪，所以梅岭村本地的村民跟她的关系并不是很好，后来她丈夫外出打工，留着她一个人在家里带孩子，听说婆婆和公公对她十分苛待，而且孩子没了之后，这两人对待她更是变本加厉的差劲，只不过同村的人也只是背后嚼嚼舌根，没人出面帮她。
“臭不要脸的，这么积极的往山里跑，可莫不是要去山里勾搭男人？”尖锐刺耳的嚎叫声从院门外的人群后方传了进来，紧跟着就是急促的脚步声，像是气急败坏。
夏夏刚接过夏老二递过来的厚棉袄，将自己紧紧地裹住，就被这声喊叫吸引了过去。她挑了挑眉眼，周围的视线已经很昏暗，只能依靠着大院门框上的灯泡来照亮。但她还是勉强看清了来人，短到耳根的头发，隐隐能看见灰白色从发丝的里面顶了出来，满脸的皱纹，一双眼神像是个刀子一般，狠狠地剐着冯贯。
这人应当就是冯贯的婆婆了，面容刻薄嚣张，当着所有人的面，快步上前就抓住了冯贯的头发，使劲地往自己的脸前凑，扯开嗓门就咒骂了两句，生怕别人听不见。
夏夏忍不住咂舌，女人嫁到外地是很辛苦的，远离了自己的娘家，受到欺负的时候，连个能替自己出头的人都没有。外人再怎么帮忙无异于饮鸩止渴，手再怎么长，也伸不到别人家的炕头。等回到了家里，还是要靠自己解决。
冯贯显然也是习惯自己的婆婆如此作为，她不动声色，低着头一副任打任骂的样子。
但夏夏却从微弱的灯光中，看到了她微微上扬的嘴角，和眼神里的坚决，她的样子不像是在挨打后的委屈，反而像是一种解脱和释然。
周围的人连忙上前劝架，连夏老二也不例外。
想帮忙倒还是其次，只是任凭这家人闹下去，耽误的还是大家上山救人的时间。
冯贯婆婆还在坐地大嚎，说冯贯这女人就是想抛下家庭和野男人跑，大骂冯贯不检点，私会野男人等等，总之有什么难听的话，就能说出来什么。
冯贯死咬着嘴唇，被婆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前羞辱，她也一言不发，只是低着头。
眼看着钟表上的指针就要跳到了六点，搜救队里的管理有些着急，联合着村委会的干部和支书，先把冯贯婆婆拉开才算完事。
这期间，夏夏一直在观察着冯贯的表情。
她神色微微一动，视线和冯贯打了个照面，后者朝着她友好的微微一笑。借着灯光，她才看清楚冯贯身上穿的是什么，破旧的棉袄，整个袖子多处有撕破的痕迹，缝缝补补勉强贴补上，更别提鼓一处，瘪一处，明显是里面填充的棉花不够。
而且只用眼睛便能看出来，这棉衣有多薄。
夏夏皱了皱眉，穿着这身衣服晚上上山，岂不是要冻死？
她悄悄地叫了声夏老二，跟他说明了一下冯贯的情况。夏老二也诧异地瞧着冯贯，发现的确如此，连忙跟人群中间的村支书反应了情况。这时候，冯贯的婆婆已经被人送走，村支书听了后也担心出事情，又给冯贯找了件厚实的大衣。
冯贯接到外套的时候沉默了很久，才猛地一抬眼，极其快速地瞥了夏夏。
一行人举着手电筒浩浩荡荡地从村东面出发，队伍里的人一路上都在分析孩子可能躲藏在哪里，或者说凌峰山的几处要害，千万要避着点走。
夏老二也从人群的前面慢慢地走到了后面，跟夏夏强调了几遍其他人说的话。
“你看你，你要去上山也让你跟着去了，怎么跟你说这些要注意的事情，你心不在焉的，万一等会碰到什么意外，爹都不知道能不能救得了你。”夏老二对她散漫的态度稍有不满。
夏夏道；“放心吧，爹。”
她只是在回忆原书中，老吴家孩子到底是藏在了什么地方。印象中，好像是个山洞里，但凌峰山的山洞实在太多，具体到哪里还真不好找。
夜里的风果然是比白日的更加刺骨，像是把冰刃穿透了厚实的棉衣，直接刺入骨头里。
“你嘴上光说着放心，我可实在是放心不下来。”夏老二道，“今天已经很晚，估计搜救也不会很长时间，你跟紧点队伍，别一个人走丢。”
夏老二又嘱咐了几句。
前面领队的人招呼着：“队伍别乱，我们准备进山。”
话音一停，夏老二深深地看了夏夏一眼：“废话爹就不跟你强调了，一定要跟紧。”
趁着队伍乱糟糟的时候，夏夏揉了揉自己冰凉的鼻头，突然察觉到有一只手在轻轻地扯着她的衣角，她疑惑着回过头，才发现扯她衣角的人是冯贯。
冯贯突出的颧骨被冻得通红，她的眼神也黯淡无光，干瘪的嘴唇蠕动了下，道：“谢谢。”
很小声，几乎刚说出口就随着风中的其他杂音飘散而去。
夏夏一怔，才反应过来她说的是棉衣的事情，于是回了道：“不客气。”
冯贯点点头，又主动回到了队伍的尾端。
这人，脸上的表情不太对劲啊。
夏夏又仔细地看了她一眼，才发现她一直在摸着中指，即使两只手都被冻得皲裂通红。
——
从迈进山脚的一瞬间，夏夏就能感觉到有一股强劲的气流扑面而来，几乎呛得人喘不过气，寒风夹杂着冰雪，直接朝着这行人的鼻腔里灌进去。前面领队的人大声背着风口，大声喊了一句：“都捂住口鼻，往前走。”
说完这话，他赶紧就用袖口挡住自己的口鼻。
山里的雪可不像是梅岭村的雪，每一脚踩进去都足足到了膝盖的深度。表面的一层十分坚硬，但踩进去之后是暄软的，一行人排着队，跟着前方的人的脚印，因为一不留神很有可能脚就会陷入了雪堆里，而周围除了树木以外，满山都是白色的雪，让人根本不知道下一脚踩进去，到底能够陷的多深。
夏夏感慨，还好穿了过膝的棉靴，不然这样一直走，自己的鞋里面早就灌进了不少的雪。她的体力不如身后的男人们好，所以渐渐地，走着走着，她就走到了队伍的后面，身后还有一个走路更加缓慢的冯贯。
四周一片漆黑，只能看到坠着积雪的枝头在狂风下摇摇晃晃，阴影重重。
队伍已经渐渐地向山里的中心走去，一路上都在喊孩子的名字。
“吴浩。”
“老吴家小孩，听到了喊一声。”
夏夏艰难地喘了两口气，爬山真的比她想象中还要累，尤其是在这种雪地，根本没有路的山腰间，她回过头看了看身后的冯贯，敛了敛眼眸。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总是觉得这个冯贯跟着一起上山的目的并不是那么单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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