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1/2）
白天的温度越来越暖和, 梅岭村里的村民都开始准备初春的农活，离着土路很远, 就能看到拿着工具的人。
阳光照进的屋内，刘氏坐在床头生闷气，她穿着自己织的红色毛袜子，不到半人高的木制桌子摆在她的面前, 上面的粥还冒着热气儿，旁边的小碟里放着刚捞出来的酱咸菜。
“粥这么烫, 你想烫死我是不是？”刘氏刻薄的眼神像是刀子一样狠狠地剜过杨梅的脸，她心里有气，“没用的东西, 你嫁给老大这么多年, 连个儿子都生不出来, 要你有什么用？”
杨梅忍气吞声:“娘, 粥已经凉半天了，不可能烫的。”
刘氏想都不想，抄起手边的东西就扔了过去，“那个小畜生领了奖，五千块钱，就这么白白便宜他们两个。”
她真是心有不甘。
杨梅胳膊火辣辣的疼，她咬着唇道:“娘，我等下还得去粮场上班, 这饭您要是觉得烫, 就等凉了再吃。”
“上什么班, 你一个月挣那两个子，能比得上小畜生的五千块吗！都不够给人家填牙缝的！”
杨梅委屈道:“那也得养家糊口不是，钱也不可能平白从天上掉下来。”
她这话倒是提醒的刘氏，后者细缝的眼睛眯了眯，冷笑一声道:“怎么不可能，你等会跟粮场请个假，陪我去趟老二家，这钱还真不能给小畜生。”
夏老二家。
不宽敞的屋内乌泱泱站了好几个人，其中有男有女。夏夏打眼一扫，全都是陌生的面孔，根据她的记忆，这些人应该也不是梅岭村的人。
见她醒过来，身穿深蓝色中山装的男人摸了摸自己下巴的胡茬，像是自我介绍般道:“一一侄女啊，我是你五大爷，但是我不在梅岭村里住，所以你不认识我啊，也是正常的。”
这人说话总是喜欢摇头晃脑，导致夏夏注意力一直放在他那颗十分不安分的头颅上，压根没听到他在说什么。
“你们到底有什么事情？”夏夏压着心底的火气，又问了一遍，“找我爹？”
“不是。”男人笑笑，他大概也瞧出夏夏眼神里的不耐，终于停止了摇头晃脑，扯了扯自己的衣角道。
另一个女人上前道:“我们今天来，是准备和你爹商量一下，关于合资的事情，这事我们几年前就有过想法，只不过那个时候政策上不宽裕。”
经她这么一说，夏夏终于想起来，好像在书里是有这回事。
这几个人是夏老二的远方亲戚，并不住在梅岭村，而是住在县城周边。夏老二的父亲有三个兄弟，但这几个兄弟都比夏老二的父亲要幸运的多，他们依靠各种运气大多搬迁至县城或者省城里，有着稳定的工作和不错的收入。
而且大爷爷还娶了个来自北京的知青，听说家里家境不错，后来改革以后的知青返乡，大爷爷跟着北京的大奶奶回到了城里，连大爷爷的几个孩子都迁成了北京的户口，几年里偶尔有一次，他来信说了自己的情况。
听说最开始到北京的日子也很惨，大奶奶家里看不上大爷爷是个农村人，一家人吃了不少苦才安定下来。
夏夏想，大概事情都是有利有弊的吧。
不过夏老二跟眼前这几个人在前几年的确有过合资干点大事的想法，但当时商议的结果是夏老二出力，这几个人出钱，几家人合伙做成本地的直销工厂，因为夏老二当时真是穷的叮当响。
后来没过多长时间，几个人纷纷说政策不好，这件事情便就此作罢。其实不过就是既想要夏老二出力，又想要夏老二出钱而已。在书中，几年后，女主帮忙拉扯了夏老二家一把，让他们的生活总算比从前过的好一些，这几个人便又出现来找夏老二商量了合资的事情。
再然后，合资的厂子没挣到钱，几个人之间也因为经济纠纷闹得不算太愉快，最后不欢而散。
夏老二的晚年也是郁郁而终。
不过，他们现在出现好像是比在书中出现的时间早了好几年。
夏夏揉了揉眉心，因为夏老二家里并不暖和，所以她习惯在夜里都穿着棉衣睡觉。好在她习惯穿着衣服，不然这种时候见面会有多么尴尬？
她已经在心里计划着让夏老二修整房子或者搬走的事情，起码不会在她睡觉的时候，突然就听见别人说话。
其余几个人见她不说话，都面面相觑，彼此看了对方一眼，本身就不算热络的气氛瞬间变得有些尴尬。
刚才自称是五大爷的男人唏嘘道:“说起来，几年前的时候，你还没长大。那个时候的你啊，家里来了人就只知道往墙角里钻，一副怯生生的模样，你看现在，还真是不一样。”
“是啊，而且那时候还生着病。”另一个人接话茬道，“不过，好在现在这脑袋终于是好了，你爹也省心不少。”顿了顿，那人终于提起了正题，“听说你还中了五千块的奖金？这事别怪叔乱打听，实在是传的太厉害，整个县城里都闹得沸沸扬扬的，现在没几个人不知道你是中了大奖的人。”
“是么。”夏夏冷淡地应了句，她面无表情，没有一丝要和几个人寒暄的意思，目光平淡地扫过几个人的面上，粗略地记了下每个人的特征。
这几个人面面相觑看了对方一眼，尴尬地清了清嗓子，心道，这丫头还不如傻了呢，怎么病好了以后，反而更让人感觉有些不自在，眼神凌厉的跟刀子一样，仿佛能看透别人内心的想法，让他们几个大人都被她看的心里没底。
“其实我们也是一大早上坐车过来的，夏老二不在家，我们回去还麻烦，你也知道去县里的车有多难等，所以我们就先在屋里等了会。”五大爷看出了夏夏臭着一张脸色，笑嘻嘻道，“丫头，你不会介意吧。”
夏夏大约也猜出了几个人的目的，应该是打听到了她中奖的事情，然后为了让夏老二出钱谈合资来的。
说到出钱，夏老二还是那副老样子，没什么钱，自然就是她兜里还没揣热乎的五千块。
正当屋内尴尬的功夫，刘氏领着杨梅也过来了。
刚开门，刘氏中气十足地喊了声：“老二家的？”
她前脚迈进来，视线就和夏夏对了正着，刘氏脚底下就硬生生地刹住。她一想起昨天发生的事情，就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在往大脑里面冲，恨不得现在就揪着夏夏的头发，狠狠地揍她一顿。
夏夏看到刘氏的那一瞬间，笑了笑，露出洁白的牙齿：“奶奶。”
她一笑，刘氏只觉得自己眼前顿时一暗，差点没一口气憋住。
她竟然还能笑得出来！
“哼。”刘氏冷哼一声，面上一副不愿意多搭理夏夏的样子。
杨梅见状便连忙打岔道：“一一呀，你爹呢？他不在家？”
“他每天早上都去干活，不知道这会在哪里呢。”夏夏道，她眉头一挑，状似无意：“大娘找他有事？”
杨梅尴尬地直摆手：“没没没。”
屋里的其他人自然是认识刘氏的，连忙跟着寒暄了几句。刘氏这个人十分争强好胜，夏老二他爹比其他几个兄弟都没出息，这一点就让她怨怼很久，时不时就要拿出来数落一到。现在当着其他几个兄弟孩子的面，自然不能露了怯，于是硬是从满脸皱纹的脸上挤出了一个生硬的笑容：“呀，好长时间没看见你们了啊，最近过的都挺好的吗？你爹你妈都在家里忙什么呢？你说也不知道找个时间过来坐坐。”
夏老二刚到家，就听到屋内热热闹闹的声音，他还纳闷夏夏什么时候认识这么多人，进屋一看，这才了然。
这边暂时没有了夏夏的事，她收拾穿戴好准备去一趟县里，昨天在学校报了名，她今天要去核对一下开学的日子。因为夏夏的年龄已经比较大，自然不能跟着从高一开始读书，所以她就被插班到高三年级。除了正常的白天上课以外，夏夏担心自己跟不上这个时代的课程，她顺便报了个夜校。
临走前，夏夏听到刘氏在向夏老二打听五千块钱的事，她勾了勾嘴角。
果然，刘氏不会无缘无故地来。
因为锦鲤系统在身，她几乎是做什么事情都很顺利，人刚到路边就有车过来询问需不需要捎带一程，简直就像是随时等候在这里，为她准备的一样。
天气是真的越来越暖和，夏夏先是去学校敲定了日子，又去吃了点饭，饭店老板娘一听说她的名字，赠送各种小菜，还有一瓶大白梨。
夏夏哭笑不得地拒绝，但还是没抵得住老板娘的盛情难却。
饭馆在很深的巷子里，老板娘做饭特别好吃，夏夏吃的肚皮溜圆，就差没扶着墙走出来了。
“这么巧。”
身后一道声音。
夏夏都不用转身，她光是听着这个声音就已经知道是谁，谢周旭。
他的声音已经刻在了她耳朵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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