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花(1/2)
接到他的电话时,阮颐刚走进电梯间内。
声音从话筒那边传进她的耳朵里时,阮颐忽然觉得鼻头一酸。
她家楼下只种了梨花,这在北城的小区里是很难见到的。除了春天,其余季节几乎都是光秃秃的一片。前不久小区居委会商议要不要在中间植几株别的,颜色艳点俗点也没什么,总比大冬天小区里只剩下被裹得千姿百态的枝干要好吧。
可没想到这个看起来合情合理的提议居然被驳回了。听隔壁的王阿姨说,小区里原本住着的老居民联名表示不同意。说这花陪了他们大半辈子了,花来了,冬天就走了。
“你在哪里?”
阮颐和段执一不常打电话,可数的那么两三次电话,好像每一次他都以‘你在哪里’作为开头,好像他们之间的关系从来都不需要那一声‘喂’来扣紧,好像那句‘在哪里’省略了好多好多只属于他们的内容。
你在哪里,我买了菜,晚上回来做给你吃。
你在哪里,我还有一场手术,早上出门忘带家里的钥匙了,睡觉前记得帮我留个门。
你在哪里,一个人吗,要不要我过去找你。
原本,他们是该有这样的默契的。
电梯里没有信号,阮颐回答了一句,发现那边没有声音传来,便随意按了个还算低的楼层。
“你在电梯里吗?”走出电梯门,那头的声音才稳稳地落下来。
“嗯。你回来了?”
“嗯,都出去快两个月。”
电梯里没有信号,阮颐回答了一句,发现那边没有声音传来,便随意按了个还算低的楼层。
“你在电梯里吗?”走出电梯门,那头的声音才稳稳地落下来。
“嗯。你回来了?”
“嗯,都出去快两个月。”
阮颐走到这一层的走廊窗户口,向下望刚好对准了那一片开得正盛的梨花树:“身体还好吗?感觉你的声音有点哑。”
那头似乎离得远了些,咳了一声,清了清嗓子。阮颐不说话,安静地等待着他开口。他们的沉默从来都不会让彼此觉得尴尬,就像是理所应当的静下来,互相倾听彼此的心跳。
阮颐靠近玻璃窗,呵出一口暖气,用手指点了两下。再一笔一划地写,撇,竖,横….
“你能来接我一下吗?”
写了一半的手顿住。
他在北城的同学不少,仅仅是阮颐知道的一班同学,就有五六个。他为什么不自己打车回来,却让她一个没有车的人去接他?
“你等会儿,我进电梯。”
说完,阮颐回身按了下楼的电梯。原本上来时就只有她一个人,电梯也就停在了这一楼。她刚说完,电梯也就打开了门。
阮颐看过最好看的梨花,是那年高考前的清明假。原本只有一天的假期,她向老金多请了一天。爸妈开车带她到离家不远的县城,也是外婆老家的望城坡去看梨花。
望城坡上比别的地方要冷,爸妈跟在她后面慢悠悠地往上爬,阮颐则裹着冬天里的才穿的绒衣,一步步走得飞快。刚下过雨的泥泞小路被她踩得深一脚浅一脚。
坐在一块大石头上,刚好可以看见望城坡下小县城的概景。县城的街道宽度大概只能容纳两辆车小心翼翼地擦身而过,被土砖盖起的二三层楼房挤得如同缝衣针那么细,压根看不到外婆家门外卖悠悠球的那条街在哪里。
数完房子又数云朵,数身边的梨花树,数脚边不知名的花。明明那时年纪那么小,她却觉得自己心事重重。
那时候,梨花开尽,她看着离得很远的铁路,总觉得自己正在送人离开。
而现在,梨花初绽,那个人终于回来了,正在一步一步走进她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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