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1/2)
第二章
静和开始是有一点点不开心。
他从小自在,停在栏杆上的小雀,落在花瓣上的蝴蝶,哪怕轻轻袅袅一阵风,都能让他思绪飘荡良久——毕竟有趣的事情这么多啊!随便哪一样都值得来琢磨一下……而且自己并没有懈怠读书,面对父亲的动怒便有些百思不得其解。他只觉得父亲根本没想听他说话,只讲自己想讲的,只听自己想听的,和以前那些先生们一模一样,因此打心底里对入学国子监并没有什么热情。然而几天下来,静和的那丝不满早已被丢在了九霄云外。国子学的几位先生不愧是姿态不凡的大儒,讲学讲得细致分明不说,话里还都留了余地,直言百家经典须得精读,精读之后才能融会贯通进而有所取舍,这话听来比父亲那套说一不二的论调高明太多了。静和因此自然而然收拾了那几分漫不经心乖乖地读书。一同入学的郎君或是皇亲国戚,或是三品以上官僚子弟,大多是自幼相识的。虽然入学前父亲生怕他在这里有什么越礼逾规,又格外叮嘱教导了良久,可静和其实并不像父亲以为的那么骄娇。更何况一来国子监里管理严格,先生并没有给学生们很多闲谈的时间,二来都是小孩子,活泼开朗天真无邪,几句闲话之后便好得恨不能两肋插刀。
只有一个例外。
静和忍不住有些分心。他的注意力总被梁亲王的幼子,和他同是建安二年出生的郡公白狄吸引。入学已经半个多月,他还未曾和白狄说过话……简直不可思议……
梁亲王是陛下庶子,按例并不应参与军政国事,只是他淡泊权利,又自幼喜读兵法,因近两年前朝余势蠢蠢欲动,特意请旨去了漠北戍边。静和常听父亲称赞梁亲王机智骁勇、英姿伟岸,是位侠义之士,只可惜一直没有机会能一睹其英容,因此脑中早早幻想出一位将门虎子。然而进了国子学才发现,郡公白狄与他想象中如龙似虎的形象相差甚远,竟是如此温和雅静!静和只觉得他都不像个小孩子,留了头发粘把胡子完全可以去充先生……除了行礼问好,从未见他与别的郎君玩闹,或者更准确的说,应该是并不能怪正在玩闹的郎君们一见他走近总是不自觉地收敛回来……正是弟子见先生,耗子见猫,怂是本能,完全跟胆子大小无关……
但这样冷清的郡公身边却有一位小县主晃来晃去……
静和听母亲说过,白琰县主,是陛下嫡幼子郑亲王的长女。巧的是她与堂兄白狄都是六月十九的生日,自幼便比别的兄妹更亲近些,几乎形影不离。然而百闻不如一见,这“亲近”现在在静和眼里打了大大的折扣——想来其他郎君也是一样的想法:只因为这位县主是初生牛犊……
不过话说回来,重设国子监,却是因这兄妹二人而起。
白琰生于建安四年,自白狄启蒙时她便在旁边跟着识字,也经常跑去阿兄身边看他拾弄他的园子。那日她正无精打采趴在矮床上学着乳母在绢子上描花样,听到母亲说阿兄生日过后会去家学读书,眼睛顿时亮了,把绢子一抛,跳下地来去搂了母亲的腿,一定要跟阿兄同去。王妃哭笑不得,还未曾见过有小娘子去家学读书的,哄劝她说请先生来坐馆也是一样,白琰却是不依。这事传到了陛下那里,陛下很欣慰,感慨自己三子一女得益于皇后悉心教养,不仅各有千秋还难得未因皇权利益发生半分纠葛,如今孙辈的孩子亦是如此亲和上进,实在可喜。只是想到此处又哀叹皇后早逝,阿兄早殇,承袭的几位郡王郡公只会享乐,脸色就有些暗淡。
服侍的公公是自幼随行在侧的老人,劝慰一番,说郡公县主与菩萨同日诞辰,福报非常,又进言先帝定下了宗亲袭爵不按例嗣封只凭科举入仕的规矩,或许可以趁这次机会让宗室的郎君们聚起来一块儿读书,不知是否能好过在各自府里散漫。陛下听了觉得妥帖,不仅特意下了诏在宫里的园子给白狄白琰庆生,又传谕高僧来开办法会礼佛敬香,同时敕令重开国子监,沿袭旧制,又特别指明不限郎君娘子。
静和入学正是承了这道旨意的恩泽,只是还有另一点插曲。
仇阳几年来在太子身边典管书记出谋划策,已从侍读学士步步晋升为詹事府少詹事,深得圣心,同太孙也颇为亲近。太孙白熠已经十九岁,自幼非凡,不仅精读书典,还不曾懈怠骑射。九岁时在园子里自己驱鹿练习射猎,正好被先帝瞧见。先帝大喜,连叹三句“好郎君”。不久先帝驾崩,白熠在丧仪中恪礼自持,实在出挑。登基的新皇、新封的太子自不必说,这异常年轻的九岁的未来王朝继承人身上的浩然之气,硬是将国丧的悲哀都冲淡了几分。随后早早立为“太孙”,朝中上下皆无丝毫异议。他真的太优秀了。今年四月初他奉谕督运粮草去往漠北,同梁亲王一起视察边境,时隔两个月回京,见过了陛下来到东宫,大步进来时刚好听到太子殿下同仇阳说着郎君们入学国子监的话。他跪下向太子问安,抬起头含笑说道:
“阿耶!我回来了!”又向仇阳抱拳拱手问了声好。
仇阳还了礼,已听太子连声问道:“路上如何?你叔父可好?你身体无碍?公差是否办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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