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1/2）

有那么一天，秦中宇早上走的时候忘了把职工宿舍的门给关上，等他下了学，还没等推开门，先闻到了一屋子的猫屎臭味儿。罪魁祸首必定是那只老黑猫。它的主人和他一样老，然而主人的本职是看大门的，这猫却倚老卖老，专干闯空门这样没品的事。

晚饭是学校食堂的职工餐，谈不上好吃不好吃，卖相是不错的，乍一看也是吓唬人的丰盛，得尝了才知道土豆烧肉用的是冻了好几天的陈肉。

秦中宇平时不太恶心猫味儿，但今天闻着就想呕吐。后槽牙缝里的肉像软木塞一样柴，对了，说起软木塞，暖水瓶丢了软木塞基本就是个废物了，待会还得去重买一个。

他不敢再屋子里待太久，实在是臭。扫干净猫屎就裹好羽绒服去超市，羽绒服保温也锁味儿，秦中宇觉得自己现在就和那老黑猫一样狼狈。

他偶尔也会想念去世的妻子，假如她还在，生活就会有条理得多。鳏夫屋顶炊烟少，他现在的日子可当真是过得一天不如一天了。当然，旁人提起秦中宇都会用“单亲爸爸”这个称乎，听着得体又温情。

“秦老师买什么啊？”

“哎，真巧，我来买个暖水壶”秦中宇高度近视，镜片又起雾，压根就没看清面前这位是谁。

结了账后才想起来那是隔壁语文组的老蒋。

管他老蒋小蒋呢，他想，过了年就不在这个老校区呆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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腊月二十，Y市的客运站已经很挤了。秦中宇坐上回家的客车，右边座位上蜷着个小孩，衣服穿的皱皱巴巴，看样子睡的正香。

身体向下挪挪，他把脑袋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新校区调的都是年轻的老师，还有一些外聘的老教师。他心里盘算好，来年要在数学组挣上副组长的职位。他带的班，均分相当不错。他对孩子又有耐心，经常一对一辅导那些基础差的学生，家长自然高兴，只要家长高兴了，那就是皆大欢喜的事。在年轻一拨的老师里，他属拔尖儿的。想到这，秦中宇睁开眼，又将腰背挺直，环顾一车大包小包赶回家过年的工人，优越感就这么上来了。

右边睡着的小男孩让他想起秦岫了。说实话，他挺想儿子，至少比思念亡妻要频繁的多。但他自己也知道，他和儿子的父子情已经淡薄的一塌糊涂了。怎么办呢？抓紧这回过年的功夫，好好跟儿子亲近亲近吧。

他伸手把右边那孩子的衣服里里外外整理好，轻轻拍醒：“孩子，提提神，车上不安全，等到家再睡吧。”

小男孩儿皱眉，用警惕的目光打量左边这个斯文男人。男人冲他笑笑，拉他身上的拉链：“在车上睡觉要受凉的。”

这种说话的方式和语气，男孩儿莫名觉得熟悉，还有点讨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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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许听说秦岫的老爸今天回来，突然就不对劲了。他从一早就表现得过分乖巧 ，一站一坐都很规范，饭后洗手，连便前也洗手。

秦岫看的奇怪：“哥哥，你今天怎么了？”

岑许一本正经，语速飞快：“怎么了？没怎么啊。”

“你今天换了个人似的，怎么这么安静？”

“我一直都这样吧……哎我也不知道怎么了，就是手心出汗，舌根还麻麻的。”

许梦云发现了新大陆：“呦，这是紧张了吧。天哪，我儿子还会紧张啊？我第一回见哎。”

秦岫不知道哥哥在紧张什么。他自己倒是挺烦躁，不想迎接秦中宇回家。

岑墨岩看了儿子半天，突然对媳妇儿笑：“这个场景我熟啊，我头一回见你爸妈也是这个状态。镜子都照好几回呢，生怕哪里不得体，给老丈人挑刺的机会。”

“那我第一次见你爸妈的时候，怎么没紧张？”许梦云认真的想了一会儿，很自信的说：“丑媳妇才怕见公婆呢，我这么好看，怕什么，是吧岫岫？”

秦岫很赞同的点头：“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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掐着午饭点，秦中宇到家了。他拖着一大一小两个行李箱，小的那个是自己的衣物，大的全是带给岑家的年货。

到的自然是岑家，原本的家自袁韶仪去世后就空着，暂时没法儿住。

岑奶奶做了一桌子好菜，热情的招呼秦中宇：“辛苦了辛苦了，小秦，东西先放下，来吃饭吧。”

岑爷爷拉开座位：“先坐下吃吧，坐一上午车肯定累。”

“不要紧，我先去洗个手再吃，您二老别忙活了，别等我先吃吧。”

岑墨岩领着秦中宇去卫生间，笑着伸出手：“秦老师，你好。”

秦中宇擦干净手，礼貌的回握：“岑先生，谢谢你们一家照顾我儿子。”

“不要见外，都是邻居，秦岫很乖的。”

许梦云也笑着说：“是啊，岫岫比我家岑许懂事多了，长得也好看啊，随您身上的书卷气。”

“不敢当不敢当”秦中宇：“夸奖了。”

秦岫自秦中宇进门后还没正经叫一声“爸爸”呢，他视线一碰上秦中宇就跑，尴尬着不知道怎么开口。

秦岫正尴尬着，旁边岑许沉不住气了：“秦叔叔好，我叫岑许。”

岑许拿出第一次上学时的乖巧劲，冲秦中宇咧了个甜甜的笑：第一印象得留好！

“你好啊，你就是岑许啊，谢谢你照顾弟弟啊，小伙子真帅！”秦中宇挺喜欢这个精神的小男孩儿，不认生。

和自己生分的是亲儿子。秦中宇看出儿子的尴尬，心里有点失望，走过来揉揉他的脑袋：“长高了不少，爸爸不在身边也长的很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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